若是韩过在还好,韩过人长得高大,又是在这群人之中难得的营养跟得上,一瞧过去便没几个人乐意惹的,可如今韩过不在,芸娘很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出些许的弱势说不准这些人真要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她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不过是在韩家人面前表现的有礼罢了,否则当日韩过也不会是从死人堆里将她救出来,手腕一翻,便摸出一把匕首,亮出那锋利的刀芒,冷冷的冲着那男子笑道“那碗汤里必有你身上的骨肉,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那男子见状微微缩了缩脖子,唾了一口,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芸娘倒也不在意。
吓退了那男子,芸娘环顾了一圈,果然看见众人的眼光皆有些闪烁,显然耐性有限,若非她是孩子的母亲,谁有那么好的脾气容忍整日的婴儿啼哭?
若是将这群人的耐性耗尽,她和怀里这孩子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这群人中的女人不多,芸娘即便面色灰败不见当日的姿色,好歹还是个年轻女人,若不是有韩过在,芸娘自身也呛人,怕是早就不知下场了,这群整日里在鬼门关徘徊的人心头可没多少善恶的念头,唯一记得的只是如何活下去。
见状,芸娘再也不敢在这庙中呆下去,只站起身来,绕过众人往外走,手中的匕首却是握的死死的,戒备的看着身边的人,但凡有人有什么异动,必要一刀狠狠的扎下去!
好容易才离开了人群,来到破庙前面,外面的冷风只吹的她一个激灵,头有些昏沉沉的,瞧着这漫山遍野的翠绿,却是不见韩过的人影。
开春了,野兽熬过了一个寒冬,正是饿的双眼发绿的时候,为了躲避不知名的敌人,韩过早就不再进村子,只是这时节能吃的也不多,除了野菜,便只有河中的鱼了。
算了算即便韩过回来要将东西做出来依旧要huā不少时间,芸娘寻了墙下微微能遮风的地方,抱着哭泣不止的孩子坐了下来,伸出了左手。
只见左手上密密麻麻的竟然有数十道疤痕,只叫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背脊发麻,看见这伤口,芸娘叹息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中闪过慈爱的光彩,犹如呢喃的道“别怨娘饿着你,我若死了,谁还能照顾你呢?你爹是个糊涂的,将你交给他,他怕也没那么好的性子,我若不留把力气,怕是你真会变成了旁人鼎中的肉汤,倒是不如早叫你死了,有娘看着也能落个全尸!”
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的光芒“若不是你那狠心的姑姑……”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叹息了一声又道“其实也怨不得她,罢了,我总能想到法子叫你好好的活下去!咱们娘俩一块儿好好的活下去!”
说罢,右手一翻,便在伤痕累累的左手指尖划出一道伤口,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将手指伸到孩子口中。
手指一入口,那孩子立即止住了哭泣,用力的吮吸了起来,显是饿的急了,贪婪的一口一口的往下吞,芸娘见状嘴角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思绪却是有些迷离,不由得,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那孩子吃饱之后,也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四下里观察着,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韩过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情形,庙中没有寻到芸娘,他便知道必是孩子哭闹的让人受不了,芸娘才会出来,果然,在这寺庙后方瞧见了母子两人。
一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四下里观察着这个世界,另一个,却是脸色发白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左手软软的垂在地上,那上面,新旧不一的伤口斑驳,看见这样的情形,韩过不由得心神一震,低叫道“芸娘!”
他哪里知道一个初生的孩子一天要吃多少顿?也不过是这些日子以来才勉强有些认识罢了,白日里出去觅食,夜里倒也没警觉,如今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手和孩子嘴角那一抹嫣红的血迹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在的时候,芸娘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养育着孩子,可笑他还以为是带孩子太累了,所以芸娘脸上才会一日苍白过一日。
他知道六娘说的没错,他就像个扫把星,可他已经改过了,这件事前前后后他思虑甚久,最终觉得没有问题才会执行,却是不知,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样,枉他当日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力量终究有限,命运只在这最关键的一刻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因为芸娘的生产,让他错过了操作此事的最佳时机,如今唯有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自己却只能东躲**,连自己的孩子的一口奶,都供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