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正走到听雨轩旁,忽听得有人在哭,哭声闷沉,想是用帕子捂住了嘴,因此听不出是谁,只大约辨出,是在听雨轩的石阶下,花丛间传出来的。子规不知是谁在此,也不敢造次,遂小心行至游廊下,由这边向那底下探头一瞧:原来是玉屏
子规正待出声,又掩住口,怕的是园内还有旁人,若听见倒不好行事,遂小心下得台阶,慢步到玉屏身边,方才开口小声道:“玉屏姐姐”
玉屏正自伤心,不防有人在自己身边出现,倒是一惊,抬头一看,松了口气,于是也叫了声:“子规,原来是你,这早晚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子规满脸关切之意,挨着对方坐了下来,回话道:“这会子里都歇午晌,我没这个习惯,白日里睡了,晚里便睡不着,屋里又没别的事,所以出来园子里逛逛,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躲这儿哭来了?”
玉屏被问到心事,复又伤心起来:“我的事,你哪里知道,唉,说出来,也没人理会得,不如不说,倒省些力气。”
子规见其如此,软语劝道:“姐姐这话说岔了,人到哪里,都有委屈,但求一解,方可遂心。姐姐既一个人这里难过,不如说出来给我听听,也许我能解得,就人小力微,说几句宽心话还是行的,姐姐听了,心里若能松快些,于我也是一功德,是不是这话?”
玉屏听了这话,且不说内容如何,就这温润口气,也已是自己难得听见,平日里在自己院里,锦笙和银芳几个,受了乾娘的意,不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就是嘴里含着血得势就喷人,哪里曾听过一句好的?就算金徽,有几分好心,面上也总是冷冷的没有好话,今日听了子规几句安慰,真恨不能将心底肺腑一并吐出,既解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苦闷,也得报子规宽慰之心。
子规见玉屏已有回转之意,便又款款劝道:“姐姐若不放心,就不必告诉我,我这里陪着姐姐静静坐一会子,散散心,也是好的。”
玉屏终于再忍耐不住,口如决堤泄洪,滔滔而来:“子规,我见你平日里本分,也不爱到处挑事,有话,我也不必瞒你。虽我们二房与你们大房向来不睦,却也是主子上的事,我如今又何必管她,你知道,二奶奶这几日,真真叫人不能活了”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又怕大声被人听了去,只得再用手中罗帕捂住嘴巴,强忍不已。
子规见其哭得伤心,只得又柔声轻慰几句,方将其压了下去,玉屏略消了消气,这才开得口道:“子规,你看我这手臂。”说着将袖口撸起,送到子规面前。
子规定睛一瞧,由不得惊呼出声:“我的天神这怎么下得去手?”见那白嫩如新藕的手臂上,点点片片都是淤血青紫,放眼看去,竟无一节好的地方。子规忙拉住玉屏,口中急道:“这都是二奶奶打的?玉屏姐姐,你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二奶奶这么与你合气?”
玉屏见问,边将手收回边哽咽回答道:“能有什么错处?我小心伺候了二爷这么些年,也没碰过我一个指头,只二奶奶过来后,我知道她性子燥,更是小心,事事顺从,样样服低,前几年还好,她眼里只看着苏姨娘和瑞姨娘,二爷若到屋里,也能哄得回她。就只这一个月来,二爷要了我去外书房伺候过他几回,二奶奶就打着骂着,明里暗里处处只针对我,看见就是不是,我但凡行事,就是不对。她知道打在脸上不好看,就只让锦笙银芳她们,捡那不见人的地方下手,子规你才见得,不过十之三四,身上的,你还没见呢”
子规气涌上头,不服道:“就算是奶奶,也不能这样磨折下人,咱们是奴才,可好歹也是条命不是见这光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你就不跟二爷说去?二爷若知道,定不会任由她这般胡来”
玉屏叹息道:“二爷?我能见二爷几面?二爷事多人忙,能管得到那许多?若真说了,二爷一时发怒,又跟二奶奶吵起来,过后爷走了,还不一样是我的不是?二奶奶就能轻轻放过我去?躲还躲不掉呢,还找由头,捅那老虎鼻子去?”
子规见她如此服软,只得再劝道:“姐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天天如此,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玉屏听了点头,泪水涟涟道:“可不是今儿本来无事,因二爷上回收了大*奶几匹缎子,也没见拿出去送人,那日爷想起这事来便说,也不要了,就赏了我做几件衣裳,你瞧,今儿第一天上身,就让二奶奶看了出来,直问到脸上来:你哪里来的新衣服?不装狐媚子不做妖精就过不得了是不是?连骂带打,又轰了我出来,说不给吃饭,太阳底下晾晾去,所以才到这里来。”
子规听了,赶紧说道:“姐姐还没用饭?这如何使得?快快,跟我去大厨房里找补点吃的,不然怎么受得了,这大热的天,别再弄出病来”
玉屏一把将其拉住:“算了,别给你惹祸,就饿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里清静,躲一躲也好,别再生事了,二奶奶知道了,又有一场气受。”
子规见对方如此软弱,只得算了,细想过后,说出一句话来,玉屏听后,倒也顺从同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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