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擦铅粉对胎儿的危害可通过定期服药和食疗来消除,宫里一直有这样的方子,方便携带的丸剂都有几种。爷原想自己少去看她,她就少用些胡粉,不料让她更患得患失了。其实她不用擦这个的,她跟爷这么久怎么会没有情分。”胤禛先是尴尬了一阵,而后又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钱卿瑛说“你以后要是也这样,爷也不会嫌弃你的。”
谁料钱卿瑛一脸嫌弃,当他的面啐道:“呸,乌鸦嘴,我才不会变成那样。”
有需求才有供给,宫中女子最不能失去的就是青春和容貌,妊娠期出现的妊娠斑要是不用胡粉遮盖缓解,见弃于君王,别说不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就是有幸生下皇子能不能养得活还是未知数。
如果还有宠爱在身,就有再度怀孕的指望,如果失宠,把所有的宝都压在当下的一胎上,风险实在太大。往最好里说,生下儿子养大成人,不受皇帝宠爱的儿子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于是在擦胡粉遮瑕固宠的同时,消除对胎儿的危害就成了急不可待的事,嫔妃们两全其美的美妙幻想,不得不驱使太医们异口同声的夸大药方的功效,说到底孩子天折本就是常态,只要太医院守望相助,这就能成为永远的行业机密。
“其实爷可知道您与她们长期相处,那个药您也得跟着吃。因为西洋书里说铅粉会随着呼吸吸进人的身体。爷要是不信就随妾身一同去教堂问神父或借他们的医术,让理藩院翻译给您看。”钱卿瑛不会为了这群争宠的人去戳这个马蜂窝,人做了选择就必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却不能让胤禛这样下去。
钱卿瑛信誓旦旦的模样把胤禛惹笑了:“这点太医也说了的,几乎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都在服用此药。太医说镇雄刺梨酒最好,就是贵州四川太远,路又不好走,每年进贡到京城里就那么几坛子,能有几个人分得到。”
“那应该有刺梨蜜饯或干果什么的吧,也得着紧着吃才是。”钱卿瑛就凑趣的补充上一句。
“干果吃着不方便,蜜饯太腻。晚上小厨房做什么?”
“爷难道要留在这吃饭?今儿可是十五,不是要陪福晋的么?”
“你不是病了么?福晋会谅解的。”胤禛笑嘻嘻道。
“妾身没有大碍,爷还是过去陪福晋吧,等福晋差人来叫就难堪了。小厨房只做了几样小菜,也没什么好留爷的。”钱卿瑛摇摇头,并不领情。
胤禛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命令声,钱卿瑛淡声说:“说曹操曹操到,外头定是安嬷嬷来了,快去吧。”
“阿瑛……”
“爷,福晋差奴婢来看看钱格格这有什么需要的,有病就得看太医,爷能帮得上什么忙。”安嬷嬷最喜欢抢到别处侍妾那传话的差事了,不仅威风八面还能常常收受银子,不就是图她在福晋跟前美言几句么。
这是说她装病了,钱卿瑛似笑非笑的睨着胤禛。
胤禛微微蹙眉,话音里透着疲惫:“去告诉福晋,钱格格病了,爷这几日要在这陪着,过些日子再去陪她。”
安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爷,初一十五陪福晋这是定例,钱格格有病自然有下人照料,难不成要爷随身伺候?!您怎么能为了一个侍妾伤福晋的心?”
钱卿瑛没说话,就那样维持着嘲讽的表情,看胤禛是要选那拉氏代表的宗室亲贵还是她手上的金银财帛,这样的对峙来的越早越好。
胤禛沉默半晌,方抬头对安嬷嬷说:“那好,爷这就随你去福晋那。”看了钱卿瑛一眼,对侍立一旁的陈芷吩咐了一句:“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说完就抬腿出门。
钱卿瑛垂眸淡淡笑了一笑,是意料之中的释然,还是挥之不去的苦痛,已不可考,可以确定的是,心上的伤口已然结痂。
整栋翠微楼的人都知道胤禛的选择,心思开始莫测起来,鸢萝与青萝忐忑,陈芷淡然,张嬷嬷则是躲到耳房流泪。
“让小厨房摆饭吧。”可是钱卿瑛始终面色平静,没半点激烈的举动。
“是。”陈芷不疾不徐的躬身应了,钱卿瑛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的人自己是用不上了,分给胤禛的包衣奴才是不可能被她带走的。
小厨房做的是姜汁鱼片、八宝兔丁、牛柳炒白蘑和万字珊瑚白菜,钱卿瑛足足扒了三碗米饭,将四道菜清扫一空才算真正心平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