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卿瑛紧紧的攥着手绢儿,看着阳光透过朱红的雕花长窗照进屋内,微碎的灰尘在光影里飞舞然后跌落地面,不禁微微的颤抖。
这个道理她如何不明白,只不过先前她是不愿涉入意欲抽身罢了。
“皇太后的教诲丫头记下了,其实人如果为了一口气赔上一辈子是不是不值得,有些太草率了。”钱卿瑛忐忑不安的踌躇道。
“这是自然,不过还有一句话,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你跪安吧。”皇太后的目光落到远方,空洞而渺远。
“是,那丫头先行告退。改日有机会进宫再来陪伴皇太后。”钱卿瑛没敢惊动皇太后,默默行了一礼自行退下。
一路沿着朱红色的宫墙走回永和宫,雪子沙沙的打在脸上,走了多远她的心就挣扎了多久,好像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到了永和宫,脸上冻得青紫,她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答案,她这般狼狈的出现,那些宫人难免就在其后窃窃私语,甚至根本就不避讳她:“四贝勒真是最长情又冷情的爷了,宋格格真是好命,和咱们一样都是宫女出身,比四爷还大上三岁呢,看看那幅憔悴的样子,可爷看她的眼神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再看看这位,再年轻漂亮又有什么用,福晋打了也是白打,这样的雪天四爷早早的单独回来陪宋格格和福晋她们,看她这样是自己走回来的吧。”
钱卿瑛静静的立在殿外的风雪中等待召见,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
“德妃娘娘召你入内说话。钱格格也整整装吧。”宫婢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她。
外面寒冬数九,烧着地龙和火墙的殿内却是温暖如春,所有人的心都落在宋氏和腹中胎儿的身上,自钱卿瑛进来便似没看见她一般。
大致是太医刚替宋氏诊完脉,不知太医说了些什么,宋氏抽回搭在诊脉的药包的手,抚着肚子一脸娇羞的靠在胤禛身上。
德妃也是满脸关切的留下太医问长问短,那拉氏和李氏则是贤惠端方的赔笑。
钱卿瑛心下酸楚难言,唯独她一人格格不入,说来说去不过是皇太后默许了他们的冷遇不公。
胤禛只顾着和宋氏说话,眼光根本都没落到钱卿瑛身上。过了许久因为要看太医开方子经过,眼角的余光才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道:“这里没你的事,有事要回也先去喝了姜汤再来,别带了寒气进来。”
钱卿瑛觉得自己的心在被锉刀钝钝的挫着,渐渐没有了知觉,长出了硬壳般的老茧,转而默默累积这些卑微的感受,只有够刻骨她才会够清醒。
不是不知道“喝了姜汤再来”的维护之意,不过,她终于知道胤禛对自己缺的是什么了,背着人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当着众人却又是冷淡绝情的模样,在现代有一种身份形容她现在的地位极为合适——情妇。
胤禛究竟有没有爱过她,若是爱,那为什么给了她那么多伤,若是不爱,为什么在不经意间又要温暖她的心,君心难测,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如此卑微的匍匐在地?
钱卿瑛心生倦怠,转过身走出大殿,有了方向她的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坚定。
胤禛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钱卿瑛落寞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担忧,只怕她不耐烦再等。刚要收回视线,只见一片青墨色的衣角一闪而过,紧追了出去,不由大怒。
“老四,你怎么了,张太医写好方子都叫你半天了,怎么还没回神?”德妃见胤禛在玉色纱幔后面久不回音,只得走上前去。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想到媛慧历来身子不健,也该乘此机会让张太医把把脉才是。”胤禛神色如常的温言笑道。
“是这个理,弘辉去了,钱氏的模样出挑的让人目眩,媛慧行事难免急躁偏激了些,等她再生个嫡子,心里有了着落总会和软下来的。钱氏那你暗地里好好哄哄她,别让她同你离了心,你皇阿玛私底下还真看重她,每年能给国库省出好大笔赈灾开支,就是怕娇惯她过了头,到赏无可赏的地步就不得不除了。”德妃点点头,压低声音苦口婆心的劝着。
“儿子心里有数,额娘费心了。”胤禛嘴上柔声细语的应和着,扶着德妃往里走,心中却是嗟叹连连: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画饼充饥的爱情是迷不住钱卿瑛的。
没跟出多远胤祯就被钱卿瑛察觉了:“十四爷跟着奴婢做什么?”
胤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四哥、四嫂这么对你,以后你要怎么在府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