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为何跟我一起跪?”他沮丧地又落下泪来。
孙嬷嬷怜爱轻叹,“奴婢不能看两位小少主没有娘呀!小少主自幼孤苦,纵然做错了事,也是可以原谅的!”
“从前我总是气嬷嬷,嬷嬷不生我的气吗?”
他记得,嬷嬷搜罗来的新鲜水果讨好他,被他掀了一地……娘亲说,孙嬷嬷是她的乳母,是她最亲最爱的人之一,他不该那样伤她老人家的心。
孙嬷嬷一手抱着苏无殇,一手抚摸他的头,“男孩子淘气才可爱,小少主若乖乖的,就不是小少主了。踺”
南宫谨大眼睛巴巴望着她,眨呀眨,眼泪又淌下来。
舅舅早上还说,他与一般男子不同,有泪也轻弹,如今他才知道,眼泪这东西,不是强忍着,就能忍得住的犬。
小小的他,超脱年龄地沉重叹了口气。
良久,眼泪止了,苍白的小脸,却溢满绝望。
“娘亲做了决定,是不会更改的。否则,她那一世也不会决绝地死在爹怀里。”
孙嬷嬷听得满头雾水,莫非这孩子悲伤过度,魔怔了?
“谨少主,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那一世?什么死?”
“说了嬷嬷也不会懂的,嬷嬷带弟弟进去吧!您年纪大了,跪在凉地上,腿受不了的。”
“多一个人,公主就会心软的。”
南宫谨难过地看她一眼,见她神态坚定,没有再劝她。
感觉到心底一阵微妙的波动,他看向襁褓中的苏无殇……
小家伙也正瞅着他,笑得甚是甜美无辜。轻薄粉润的肌肤,吹弹可破,在天光下,一双棕色的眼眸,越是艳美若琉璃。
“苏无殇,若非你阻止娘亲喜欢爹,我也不会容不下你。现在好了,我们都没了娘。娘亲只知我欺负你,却不知你也过分透顶!”
孙嬷嬷无奈摇头叹息。小孩子争娘亲的宠,是再正常不过的。公主定会想通的。
“呀!”小不点承认自己过分。
南宫恪害爹爹和娘亲,他不能坐视不理。
没错,他凭牵引感应,让娘亲对哥哥和南宫恪生了强烈的恨意,他们——活该!活该!活该!
婚礼,虽然准备匆促,却还是盛大奢华。
梳妆台前,锦璃细细检视自己的妆容。
一身奢华,倾城绝艳,美得惊心动魄,霸气四射,天下无双。
这嫁衣,无一个喜字,无一条金凤,无一朵牡丹,红色玛瑙在裙摆上光华熠熠,金色绣纹繁复绮丽。
它本是一件寻常的袍子,却天下无价。只因,是她亲手做成的。
这嫁衣,她曾穿着承欢御蓝斯身下,他那么激烈地爱她,他说,不准她在别的男子面前穿红色,至今想起,仍是幸福的。
这嫁衣,也是她那一天大闹苏静琪与康恒的婚礼时穿过的,她以最美的姿态,生生把那一日新娘的丑陋衬托得淋漓尽致。
这嫁衣意义非凡,她非穿不可!
细细端看过自己的妆容,她又添了唇脂。
今日,不知多少人要骂她,她得美美的,任他们骂个够!
于梳妆台前转身,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就见廊下站了一个女子。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宫廊下的鸟笼,她已经命人送去给了苏锦煜。
那一笼牡丹鹦鹉,到底是挂在了康恒的宫苑中。
廊下寂寂无声,独剩院子里的流水,反而显得单调寂寥。
她搭着宫女的手走出来,就见那女子转过身来,娉婷对她颔首微笑。
锦璃鼻翼一酸,煞然落下泪来,“康晴姐,你回来送璃儿出嫁吗?”
女子微怔,眼眶微红。
“你一直期望我嫁给康恒,和哥哥一样,认定他是最匹配我的男子,我都知道。”
女子忙跪下来,“嫔妾无状,冲撞了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谅解。嫔妾并非有意站在这里引公主误会的。”
锦璃怔怔看了她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摆手示意宫女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