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卫恼他破坏现场气氛,一枪托砸在汤右曾后颈上,顿时让他两眼翻白,径直晕了过去。
当广场的喧嚣结束,李肆回到青浦大楼的时候,心和眼还在发晕,再看众人,也都是一般模样,像是喝得烂醉一般,这时他终于醒过来一丝心神。
“这是兵变,不折不扣的兵变!”
集合司卫要员,李肆努力把自己的脸肉捏出冷厉模样,朝他们沉声叱喝着。虽然他是有选择的,可终究是被自己的军队逼到了这个选择前,就如赵匡胤黄袍加身一般,他居然被逼得红袍加身,还真不知道后人会怎么写这段历史。
如部下们所愿,他举旗了,他不能不举,他的军队被他喂得饱饱的,不仅是待遇,还有精神。虽然天刑社和圣武会的思想还没融在一起,但都不再是古代那种吃谁饭就为谁卖命的旧军人,而是隐约有了近代民族精神,渴望为一个属于自己的国而战,为自己的国而死,这样的军心,他不能再压下去,否则过了这个关口,就再难凝练起来。
但是这样的行为,他却绝不原谅,否则以后部下们有样学样,手会越伸越长,必须要告诉这支军队,再没有第二次!
范晋、贾昊和吴崖等人也努力压住自己的笑容,他们都明白,处罚是绝不可少的,可是怎么算都觉值得。
黄昏,青浦军营里,噼啪的鞭子入肉声连绵不绝。
“爽快!”
“哇哈哈……值了!”
郑永、蔡飞最先遭刑,每人四十军鞭,撸去职务,从小兵作起。两人一边挨着鞭子,一边快意地呼喊着,其他人则是如视英雄般地看着这两个“罪魁祸首”,等两人挨完了,就轮到他们。包括范晋等人,其他人都要挨二十鞭子,官长被抽完了,就去抽下属,一层层抽下去。就连严三娘也不能免罚,李肆剥了她的教导总监职务,还将她“禁足在家”。
职务压根不在意,反正“司卫”这个身份,马上就要成为历史。而鞭子虽然抽得很痛,对经历过残酷训练的司卫男儿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当作一种荣耀,是这一天的纪念。
“才二十鞭呢?怎么不抽了?”
郑永诧异地问,抽到一半,行刑的贾昊就停下了。
“总司说,暂且记下一半,以后每升回一级,就补上一鞭子。”
贾昊摇头说着,他下手可是实实在在的,郑永的背上已经血痕淋漓。
“那不是说,咱们要升上二十级,才能处完刑!?”
蔡飞好奇地问着,抽他的吴崖恼怒地加重了一鞭子,有意照顾你,你还不领情!蔡飞惨叫一声,顿时嘴歪眼斜,再不敢多话。
“没错,如果到死的时候都还没升够这二十级,就鞭你们的尸!”
范晋咬牙叱喝着,心想鞭尸当然不行,但是鞭棺材总行。
“咱们才只得十级能升啊?”
张汉皖不干了,这处罚可就是荣耀,怎么能落人于后呢?
“那就不数了!每升一级就抽一鞭子,提醒你们,这国是咱们讨来的!可咱们也犯下了大罪!”
范晋高声咆哮,他虽然也沉浸在举旗的喜悦里,可还在自责没有细察到军心,同时恼怒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
青浦,青田公司总部,数十人群聚一堂,都是面色凝重。
段宏时悠悠长叹:“事已至此,就朝前看吧。”
坐在上首的李肆也跟着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接着一大帮人轰声又笑了起来,朝前看,看的是什么?那自然就是他们的国。
“白兄,真是抱歉啊,本来是找你来谈携手南洋之事,可现在……”
李肆看向席间的白燕子,想说最近可能没太多时间。
白燕子却误会了,现在李肆举旗,和他就没办法“并肩携手”,他深吸一口气,离席向李肆跪下。
“白延鼎率旗下战船百艘,精兵万人,投效李天王!愿为天王前驱,将南洋辟作天王的后院!”
说这话的时候,白燕子也在暗自脸红,自己确实有百船万人,但要说什么“战船”和“精兵”,那就很是扯淡了。
可这时候他必须撑起这脸皮,他看出来了,李肆虽然有水师,却还很弱小,如果自己这时候表态投效,吹足本钱,就能在李肆的南洋盘子里分到绝大份额,得了李肆的犀利枪炮,说不定还能成明时的郑家。
李肆有些意外,自己这一举旗,果然掀动了不少人的心思呢,这白燕子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例证。不过这样也好,他的海军还只有个底子,借助白燕子这样的海盗谋划南洋,也是必经之途。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白某僭越,想向天王讨个官职,在新朝上站个位置。就不知道,天王之国,以何为号呢?”
接着白燕子问出了这么一句,让李肆的笑容凝住,其他人傻住。
该死……这可是桩再要紧不过的事,一整天心眼发晕,都没细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