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当然不会将这个堂字辈的佼佼者丢到翼长位置上,见他求战心切,又是个跳脱性子,就把新建的游弈军交给了他。将韶州之战后就一直沉寂在军中的杨堂诚拔了起来,替代王堂合守黄冈山。【1】
游弈军虽是骑兵,却跟清军马队不同,并不注重马上作战,骑马仅仅只是便于快速机动。这并非李肆特意将游弈军定位为“龙骑兵”,而是他治下几省,实在选拔不出精于马战的官兵,只能让游弈军充当龙骑兵。不仅用来快速部署,处置紧急战况,也用来在大规模战阵里遏制清军马队,靠的当然也只能是快速机动到位,然后下马作战。
“哎哟……这死马!撅蹄子别这么大动静!”
王堂合正在马上英姿勃发,身下坐骑却是乱跳一气,差点把他颠下马去。一边安抚着坐骑一边大骂不止,这个仅仅只学了几个月骑术的骑兵将领,依旧对自己三千骁骑破三万敌军充满了自信。
打酱油的延信大军被赶走,所谓的衡州之战,除却石鼓书院的一场人心之战外,再没什么大的战事发生。而随后游弈军的追击,也因为王堂合一路急赶,搞得全军七零八落,仅仅只扫了下延信大军尾巴。打死三四百殿后的湖南绿营,抓了千人而已。另有收获的是,王堂合率四五百骑直逼上万敌军的“勇猛”,倒是为说书人和英华军战史各留了一段素材。
福建漳浦古雷头海域,也有一拨酱油党遭了牵连。
“文斯壮先生,让你的舌人跟对方说清楚,咱们只是来观战的!就跟那边的不列颠人和法兰西人一样!”
海面火光冲天,上百条大青头伸展为一个巨大扇面,朝八艘高桅软帆的盖伦船顺风扑下,眼见有十多条已经冲到不过半海里的地方,荷兰舰队司令科罗尔满脸苍白地朝荷兰东印度公司专员文斯壮高声咆哮道。
“司令官阁下,我早就跟您说过,我们并未拿到清国皇帝正式签认的合约,最好不要跟清军一同行动。现在您一意孤行,带着舰队来了这里,还冲在清国水师前面,叛军怎么也不相信我们是来观战的!”
文斯壮高声驳斥着,心中也是怒火狂涌。都怪这科罗尔,总觉得自己手头有八艘战船,叛军怎么也不是对手。即便没拿到正式合约,被清国那个姓施的水师提督一鼓动,就也跟着来了古雷头,想要占占便宜。
到了这古雷头海面,才发现叛军根本就是以他们荷兰舰队为主要目标,上百条大船全朝他们舰队扑来,隐约像是当年料罗湾海战明军的火船海战术,科罗尔顿时有些慌了。
如果是在宽阔外海,这一手还不怎么惧怕,可现在一面是水浅的海湾,一面是百条战船被南风推动,顺风扑来,还有一面是十多艘同样高桅软帆的快船挡住,
“你不也说叛军根本无足轻重,我们即便从清国皇帝那拿不到好处,也能从总督和提督那得到默认的好处吗!?”
科罗尔也是气得想要吐血,不是文斯壮怂恿,他也没那个心思拿这支舰队冒险,却不想危机一显,文思壮却过河拆桥了。
“哼……洋夷终究是贪利之辈,中了我施某人的引火之计!”
荷兰舰队后方是数十条清国战船,船队中间的提督坐船里,施世骠拈须轻笑,鄙夷着洋人在心计上的幼稚。他对文思壮暗中许诺,即便没有康熙的旨意,只要败了南蛮水师,到时他所管辖的厦门和澎湖,都可以对荷兰人开放通商,同时许荷兰商人在厦门定居。
这个许诺是施世骠真心的,皇上决不会亲自与荷兰人结约,就得靠他们这些臣子出面,到时皇上自可定夺,对他这一约进行量裁,反正……先解决南蛮要紧。
眺望前方战场,施世骠的心绪又沉重起来,南蛮水师这一手,已是直奔他施世骠要害而去。他跟荷兰人暗中结约,也是相当冒险,日后总是一桩罪过,还不知朝中文臣要怎么弹劾他,而康熙又能护他到哪一步。
但他也不得不如此,他的那个好部下,执掌南蛮水师的萧胜,对他施世骠的软肋相当清楚,那就是台湾。
此次萧胜以攻澎湖为名,大肆招募民间水手和船只,其中还有不少是以前广东水师余部,每船给银三百两,战时悬赏另计,引得无数人船汇聚。即便知道这是诱敌之策,施世骠也不得不出击,这就是阳谋,谁让你的要害就摆在明处。
现在看来,萧胜竟然没将他施世骠放在眼里,而是将荷兰人当作首敌,施世骠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失落,同时也很紧张。
荷兰人要败了,这海面,将再无他施世骠立足之地。
“五点梅花阵加火船战法,他们学得还真像啊。”
看清了前方船队布局,施世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就不知道荷兰人能不能再挡住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