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国国王特勒心中狂喜,他终于明白李庆安所说的会给他补偿是什么意思了,由石国军队担任内务军,那等于就是由石国掌握了联席会议的主导权,也就是由石国取代了康国成为粟特人的领头羊。
就在特勒喜形于色的同时,康国国王稍芬却勃然变色,前面李庆安剥夺了他的军队,他尽管心中极为不满,但他不敢吭声,毕竟康国是战败国,但李庆安要让石国取代康国成为粟特人的盟主,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大将军,我不同意由石国军队担任内务军!”
稍芬站起身,深深行一礼,道:“大将军说联席会议由所有粟特国家参加,那为什么内务军却只有石国的军队,这是不是太过于偏颇了。”
李庆安冷笑一声道:“我倒有心让康国的军队来做内务军,但康国的军队在哪里呢?”
稍芬呆住了,他的军队都被阿布.穆斯林带去了怛罗斯,要么阵亡,要么成了唐军的战俘,仅逃回来三百人,他慢慢坐了下来,李庆安的讥讽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现在康国是战败国,他哪里还有资格和李庆安讨价还价,而石国却是战胜国,成为粟特人的盟主当然是由战胜国来享受,这一刻,稍芬心中充满了苦涩。
“好了,我已经宣布结束,第一任联席会议盟主将由石国担任,为期三年,联席会议的具体细节安排,就由石国来主持,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作为大唐军方代表就不参与了,不过大唐作为宗主国,应该也有一席之地,启明!”
李庆安回头叫了一声,罗启明立刻上前道:“属下在!”
“这位罗启明精通粟特语,是一名文官,在得到天可汗的正式任命之前,他就暂时代表大唐与众位共同协商河中事宜,为了尽快恢复河中的繁荣,希望大家齐心合力,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可以在联席会议上提出来,我会禀报圣上,尽量满足你们。”
李庆安与粟特诸国的第一次见面会在焦虑和希望中结束了,回到军营,他立刻命人将石国国王特勒请来。
特勒还沉浸在粟特盟主的兴奋之中,这就像一个庶子掌握了家族大权一样,是石国百年的期盼,终于在他的手中实现了。
他兴冲冲走进大帐,道:“大将军,你找我吗?”
李庆安笑道:“我先恭喜国王殿下成为粟特盟主。”
“这还要感谢大将军的恩赐,不过,大将军说盟主为三年,不知能否连任?”
“能不能连任就看国王殿下能否说服其他国王同意了,原则上我不反对。”
说到这,李庆安从案头取过一本册子,这是李泌连夜写出来的关于联席会议的细节安排,他已经看过了,又做了部分修改。
“这就是联席会议的细则,国王殿下可以仔细看一看,若有意见,可以提出来,若没有意见,明天的第一次联席会议就可交给大家讨论通过,以后就照这个规则来办。”
特勒接过册子翻了翻,和他想象的一样,李庆安是不可能将自治权完全交给他们,罗启明有否决权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不过相对大食,李庆安还是宽容了很多,比如各国的税赋,除了分摊军费外,李庆安便不再另收,分摊五万人的军费,最多只占各国税赋的三成,其余七成还是归自己。
历史从来是由强者来书写,他们粟特诸国夹在两强之间,又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特勒暗暗叹了口气,道:“不用修改了,明天我就交给大家表决通过。”
李庆安点点头道:“还有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立刻着手。”
“大将军请说!”
“第一是有关宗教,我希望袄教和伊斯兰教在河中地区能宽容相处,都是粟特兄弟,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绝不允许袄教徒报复,如果引发冲突,会使伊斯兰教徒支持大食人重返河中,问题的严重性,你明白吗?”
特勒立刻答应了,事实上九个粟特国王中,有七个已经皈依伊斯兰教了,不用李庆安吩咐,他们也会尽力避免冲突发生。
李庆安又道:“第二件事是有关货币,目前粟特人用的货币都是迪拉姆银币,我已经命令安西大量铸造开元通宝银币,我希望你们能强制推行开元通宝银币和开元通宝金币,以取代大食的货币。”
对于这一点,特勒有些困惑,他连忙道:“可是开元通宝金银币在大唐本身就不通行,如果粟特商人拿它去中原,中原不接受怎么办?”
“大唐内部不通行,我们就要想法让它通行,这也是我想说的第三点。”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你们明天就要在粟特各个城市内贴出布告,就说唐军即将返回长安,愿意随唐军去长安经商者,可跟我们一同走,作为支持河中的国力恢复,这一批商人我可以给予免税的优惠。”
夜晚,在撒马尔罕的王宫内,康国正王稍芬将安国正王野解和史国正王那曲偌请到了内宫,和他们二人一起商量对策,这是除石国外,粟特诸国中最大的三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百万以上人口,国力强盛,但李庆安推行的联席会议制度却把他们变成了和小国们平起平坐的国家,使他们心中充满了失落.
史国正王那曲偌稍微胆小,也比较理智,他不同意康国正王稍芬提出的大规模起义的办法。
“我听说联席会议会按照军费分摊的多寡来分配席位,像我们就能得到两到三席,而小国只有一席,这样也算显出了我们的重要。”
“你真是糊涂!”
康国正王稍芬怒斥他道:“那个联席会议算什么?无非是唐人控制我们粟特人的工具,我们军队都被剥夺了,是废是立、是死是活还不由唐人说了算吗?就算是这个没用的工具,还由石国人来领头,你能接受吗?你们听我的,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起义,至少要给李庆安施压,让他允许我们保留一定的军队。”
“算了吧!你拿什么起义?”
安国正王野解喝了一杯酒,阴阳怪气道:“今天唐军进城时的情形你知道吗?满城民众都跑去迎接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吗?李庆安比你厉害,他已经承诺修建神庙、恢复阿胡拉马兹神像,又答应不虐待伊斯兰教徒,李庆安可比你得民心多了,而你已经皈依了伊斯兰教,你去鼓吹起义,袄教信徒会听你的吗? 而且镇压什叶派时,你也没少出力,你若去呼吁起义,我怀疑什叶派第一个就会杀你,稍芬老兄,你还是醒醒吧!别再说胡话了。”
稍芬肥胖的脸胀成了猪肝色,他怒道:“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唐军摆布吗?”
史国正王和安国正王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个康国之主真正恨的不是唐军,谅他还没有那个胆子,他其实是恨石国人骑在了他的头上,借大义之名,让自己替他出头罢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齐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告辞,有什么意见,明天开联席会议时再据理力争吧!”
两人扬长而去,稍芬盯着二人的背影,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我绝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