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普一拍大腿,大拇指一挑:“还是岳丈大人眼光毒!没错!就是这理!知道现在的田税是多少吗?五收一!五亩田收一亩田的税!现在又找不到人种地,大部分田地都撂荒着没人种,田税还得照交,所以你现在买田,那不是往里赔钱嘛!”
(注:两税法其实是在唐朝后期才出现的。隋末唐初战乱之下,税收也很混乱,有史料记载按田收税的。故本书设定了唐初曾出现了田税。)
左少阳咋舌道:“那么高啊?”
“是啊!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问题,你们想想,花银子买了田地,带不走也藏不了,种了庄稼,好不容易大半年过去了,该秋收了,结果,一把战火,抢的抢烧的烧,轮不到你收割就全没了!所以啊,费那劲做什么,有了银子,战乱一起,裹着就走,多方便啊。等天下太平了,再买田地才稳当,大不了贵一点,又能贵到哪里去?总比现在就往里赔钱的好啊。嘿嘿,这些富人打的都是这鬼主意!”
梁氏道:“我听说,朝廷不是准备授田吗?那还买地做什么?”
侯普道:“岳母,那授田是有限制的,授的田叫做永业田和口分田,是不能买卖的,除非死了没钱入土这样特殊情况,就算这样的特殊情况,也只能卖其中很少的那部分永业田。而且,这些田地死后是要交回朝廷的,不能传给子孙。交的税也要比平常高很多的。到底不是自家的田地,如何比得自家买田?
梁氏讪讪道:“说的是。”
左少阳没弄清他们说的什么,问:“授什么田啊?”
侯普咂了一口酒,道:“这早就风传了,没错,朝廷是有这意思,把无主的田地和荒地按人丁分配,让百姓都有田种,朝廷也可以多收税啊。听说北边有些地方已经在搞了,咱们不也授荒地嘛,至于这授田嘛,嘿嘿,咱们合州只怕几年内都不会搞的。”
“为啥?”
“为啥?人少啊,人就那么些个人,你给他再多的田,又能种得了多少?再说了,咱们这忙着平息叛乱都忙不过来,谁有空折腾这玩意。”
“平息叛乱?”左少阳吃了一惊,“现在都贞观年了,太平盛世啊,怎么还有叛乱?”
“你懂什么!眼下这局势可说不准……”侯普抬头望了一眼门口,见天已经黑了,两个孩子早把碗里的饭菜吃光了,把碗放在一旁,还坐在门槛那玩。便道:“大豆,把你妹妹带进来,在屋里玩,把门关了!”
“哦!”大豆拉着豆花进了屋,两个小孩一边一个吃力地把两扇大门关上,踮着脚把门闩挂上了。
眼看房门关了,侯普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外头说去!”
左贵等都把头凑了过去,忙着点头答应。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军国大事。
侯普低声道:“三月里,北边的薛延陀部族侵犯我边境,一番烧杀掠夺,打了两个月的仗,才把他们赶跑。说起外敌,我倒想起一件事,就前天收到的战报,西北的吐谷浑犯我边境岷州,一场鏖战,我们是把敌军给打败了,不过,边境百姓也死伤无数啊,朝廷已经下文赈灾了……”
左少阳勉强笑道:“开国之初,外敌入侵是难免的,国内平静就行啊。”
“国内平静?谁告诉你的?”侯普抬头又看了看大门,确定门已经关上了,这才把声音压得没法再低,神神秘秘道:“今天是自家人,我才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外头传去,不然我这饭碗可就没了!”
眼见几个人都点了头,瞪着眼竖着耳听着,侯普这才打了个酒嗝,续道:“今年春上,啊不,现在已经是初二了,应该是去年春上,燕郡王李艺在泾州造反,凉州的都督、长乐王幼良也起兵响应。数月才平息下来。还有,年末之时,也就是两三个月前,前太子的部将冯立、薛万砌在玄武门兵变之后,逃到北边隆州一带,纠集残部,与隆州的范刺史联合起兵,很快纠合数万人,攻城掠寨,一度朝咱们合州杀来呢,闹得城里人心惶惶,好多人都跑了,后来朝廷大军围堵,叛军这才改往遂州方向杀去了,也是闹腾到了年底,听说才消停了些。对吧,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