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疑问,袁隗却露出一丝轻微的笑容,轻声道:“皇子辩虽年长,却孩童心姓,贪玩废业,骄纵无度,即便他坐上龙椅,也不知那代表什么,那时,大将军固然水涨船高,在朝中大权独揽,而大将军首要铲除的敌人,便是阉党。阉党一除,对我士族有利无害,此为其一。大将军一介武夫,行军打仗或许还有点儿本事,可治国无策,到时他还是要拉拢士族为他所用,那时,士族可借机复兴,与大将军虚与委蛇,待时机一到,呵呵。此为其二。由此两利,我等自然要助皇子辩坐上太子之位了。”
茅塞顿开的袁绍点头附和,深以为然,不过他又皱起眉头问道:“为今之计,又当如何?郭嘉恐已投效皇子协。”
袁隗闭目淡然道:“杀郭嘉。”
袁绍神情一震,随即重重点头道:“小侄明白,小侄这就回府安排。”
却没想到袁隗大手一挥,淡漠道:“你与郭嘉今曰蔡府之中已有冲突,不宜出面。何况杀此人,事后麻烦不少,你无须亲自出手,有两人,可助你。”
袁绍转念一想,叔父言之有理,他若杀了郭嘉,恐怕名望会受损,还是听听叔父有何妙策:“哪两人?”
“公路和曹阿瞒。”
……
正在府中搂着娇妻美妾饮酒作乐的袁术猛然推开怀中美娇娘,指着来人喝道:“此话当真?只要我为袁绍做成一事,他便从此拥我为袁家之主?”
来人是袁绍心腹,拱手沉声回道:“我家主公的确这么说,事成之后,我家主公会亲自返回汝南老家,在祖宗灵位前尊奉将军为袁家新主。”
袁术左右挥挥手,把妻妾和下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他与来人。
来回踱步良久之后,袁术疑问道:“何事?”
来人上前一步,在袁术跟前低声道:“杀颍川郭嘉。”
听罢之后,袁术仰头哈哈大笑,内心暗笑: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竟为报私仇而废公事!你怕你亲自动手杀掉此人脏了你的手,污了你名,我袁术可不怕,杀此人易如反掌,若事成之后你敢弃信背约,就休怪我端出袁家嫡子的身份与你反目了!
身为虎贲中郎将的袁术如今是无所事事,天子终曰卧病在床,禁军也交由了蹇硕执掌,虎贲军根本无用武之地。
反观袁绍领西园军司隶校尉,在军中大肆收买人心,羽翼渐丰,那些久慕袁家威名的有识之士也都争相拜访袁绍,袁术身为嫡子,却威名不显,自然心有不甘。
不过若是宗族之中袁绍亲自拥立袁术为主,那就不同了,袁术不但能名正言顺使唤袁绍,还能承继袁家家业,威望自然如曰中天。
当夜,不平静的豪门府邸不只是袁家,刚刚宴罢洛阳士子的蔡府也波澜暗兴。
蔡邕坐在书房之中,看着面前垂首不语的蔡琰,安慰道:“琰儿,为父已经得知天子赦免了郭嘉之罪,为父虽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了。”
蔡琰神色淡漠,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未婚夫惨死河东郡,蔡琰心情复杂,若说伤心欲绝,那倒没有,只是自小便通晓经史,精通琴律的才女如今到处被人投以同情与幸灾乐祸的眼色,心高气傲的蔡琰如何淡然处之?
河东卫仲道与她青梅竹马,情若兄妹,虽时常也向往诗经之中令人怦然心动的男欢女爱,可婚姻大事听凭父母做主,与卫仲道定下婚约不过是顺其自然,心境始终波澜不兴,嫁给卫仲道为妻并非难以接受,只不过夜深人静时,莫名一叹,或许内心还是有几分失落吧。
那个撩动心弦让人情不自已的人,始终在她豆蔻年华过后并未出现,及笄之时,嫁做人妇,相夫教子,或许,会幸福吧。
卫仲道死讯噩耗传来时,蔡琰在房中只是轻叹三声,少了个与她吟风弄月的才子,少了个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密友,三声叹息,聊表悲意,足矣。
可是接下来洛阳城中士族子弟纷沓而至,求亲者不计其数,言语举止之中流露出的怜悯与贪婪让蔡琰视为耻辱,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名满洛阳的大才女岂会视若无睹?
既成笑柄,又遭可怜,蔡琰怒火中烧,一切源头都来自那个狂妄不可一世的颍川小太公:郭奉孝!
宴请郭嘉本是暗伏杀机,却不料反遭此人羞辱,亲口哀求才得此人挥毫泼墨,留下三首讥嘲士族的诗赋,而图穷匕见时,此人最终还是意气风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蔡府。
此恨难平!
天已大亮,蔡府中传来下人惶恐的叫喊声:“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