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老太监并没有下跪,而是弓着身;后面的青年太监,手里捧着一叠奏章,却跪在地上。想来定是等级不同。
“魏卿,朕这功夫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呀?”朱由校还算比较客气地说道。
“回陛下,贵州大捷,叛匪头子安邦彦自尽,贵州全境从此安宁。这些是贵州巡抚王三善上陈的为手下将领请功的折子。”能被皇帝称为魏卿的太监,自然只有魏忠贤一位。在踏着魏朝和王安的尸体爬上这司礼监秉笔太监及东厂提督太监之后,魏忠贤达到了太监事业的顶峰。
但是在皇帝面前,他还是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尤其是现在,魏忠贤还没达到独揽大权的地步,毕竟朝中还有一股绝不亚于他的实力,甚至现在还略胜半筹,这股实力的名字叫作东林党。因为在“移宫案”里出了大力,木匠皇帝对他们是赏识有加,不吝官位。
所以这个时候的魏忠贤,还不太敢蒙蔽圣聪,有什么事都是要禀告皇帝的,许多事情都不敢擅自作主。当然,到了后期,大事方面他也是要禀告皇帝的,不过都是在皇帝干木匠活干到兴头上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皇帝只会说一句话,你看着办吧。
今天也不例外,朱由校说道:“就这等事呀,你看着办吧。”
“老奴遵旨。只是这些褒奖的人中,其中有一个叫岳肃的,争议很大,老奴实不敢擅自做主,还望陛下圣裁。”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岳肃!”一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校不由得心头一颤。不自禁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木人来。
“他也叫岳肃?会是他吗?”朱由校心中喃喃自语。这些年来,岳肃这个名字一直让他难以忘怀。这是唯一一个在木工上赢过他的人,自从那一天之后,朱由校更是废寝忘食,苦练雕刻,一心想再见到这个叫岳肃的人。可惜,这几年他几乎将燕京城的木匠摊转了个遍,再没有再碰到。没想到,今天又听到这个名字。
沉吟许久,朱由校说道:“这人有什么争议呀?”
“是这样的,贵州巡抚王三善说他断案如神,治理地方多有政绩,平叛时身先士卒,屡立战功,保奏他升迁为贵州布政使。云南的黔国公也上本保奏,说他是文武双全奇才,希望陛下重用,擢升他为云南巡抚。可京城里的不少御史言官,却弹劾他好大喜功,当初假借筹饷之名,乱杀无辜,且趁机中饱私囊。如此褒贬不一,实在难以委决。”魏忠贤如实地答道。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魏卿,那依你之见呢?”
“老奴的想法是,黔国公上本保举,和朝中御史的弹劾,多半是出于私心。私在何处,黔国公恐是因其勘破郡马遇害一案,欣赏岳肃才干,要保举他到云南。御史弹劾,据说是岳肃在办案时,不知是涉及到了哪位的亲属,一时倒也无法查明。至于说王三善的保举,我看应该是出于公义。”
“既然王三善出于公义,那就把他的折子念给朕听听吧。”木匠皇帝实在识字不多,也就是小学三年级的文化,奏折或是看不懂,或是太忙没时间看,只能让人来念。
和他相比魏公公也实在强的太多,从身后的青年太监手中接过王三善的奏折念诵起来。其内容当然是岳肃在铜仁的一干表现,以及剿匪时所立下的功劳,一字一句倒是完全属实。
听完奏折,朱由校说道:“我朝有如此能人,当真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在贵州当布政使,实在大材小用,不如把他调进京吧。魏卿,你看京城内有什么适合他的职位呀?”
皇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打算重用岳肃,只是现在岳肃已经是五品知府,立了如此大功,给个三品、四品的官位都不为过,可是在燕京城里,这个级别的实权官职都已经饱和,有一些无关痛痒的酱油职务,实在是不符合皇帝的意思。
琢磨了半天,说道:“老奴以为,擢升岳肃为顺天府知府最为合适。”
明朝知府的等级共分四等。其中最为高级的是顺天府和应天府,可以称之为府尹,是正三品。其他知府,按每年赋税多少分大府、中府、小府三等。岳肃的铜仁府也属不毛之地,税赋比不上中原大府,所以也就是个五品知府。立了这么大功,提拔为三品顺天府倒也算是刚刚好。
“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