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府院子的另一个角落,凉风习习。
徐姝坐在花架子下,小丫头轻轻的给她推着秋千,一下子荡起,一下子落下,偏偏她还喊着,“再高些,再高一些。”
----秋千突然被人拉住了。
丫头们窸窸窣窣的,像是被人摒退下去。
徐姝不由回头,“……三哥?”
徐离静静站在她的身后,穿了一身玉色的素面丝光长袍,腰间一条墨绿缎带,目光冷静,但却透出柔和,如同一般世家里悠闲的公子哥儿。
徐姝很是不习惯这种眼光,不自在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在她自幼的印象里,大哥总是粗声粗气的,二哥却是温文尔雅,三哥则一直都有些冷冷的、淡淡的,和兄弟姐妹并不亲热。
徐离将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因为不常做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姝儿,你心里还在埋怨三哥?”但是并不等妹妹回答,又自语道:“娴儿……,是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对不起她。”
徐姝将头扭向一边,淡淡道:“如果三哥是过来道歉的,那就不必了。”起身跳下了秋千,顺势让哥哥的手离开自己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我心里明白,哥哥们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那些话就不用说了。”
徐离一阵沉默。
“三哥你知道吗?”徐姝忽地“呵呵”一笑,她比哥哥矮了大半个头,仰起那白瓷一般的面庞,“我在顾家的马车里,看到了刘贞儿,她给莲姐姐的乳兄做了妾。”
徐离目光一寒,“她对你做什么吗?”
“她能做什么?一个姨娘。”徐姝嘴角泛起不屑,继而又是自嘲,“哥哥们可曾想过,假如有一天徐家落败的话,刘贞儿的下场,就是你妹妹的下场?甚至……,连去做姨娘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的!”徐离斩钉截铁,坚毅道:“姝儿,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但愿吧。”徐姝的反应不冷不热,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三哥。”自己走回秋千上面坐下,“是有关莲姐姐的,想不想听?”
徐离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问道:“什么事?”
“那天我在莲姐姐的车上睡了。”徐姝回忆道:“听见她的乳母说话,说让莲姐姐别管我,打发几两银子就够了。”微微蹙眉,“说是在安阳城外的时候,莲姐姐因为徐家差点没了命!”
徐策目光一惊,“因为徐家?难道是谭宏玉的人要捉了她?”
“我不知道,想来便是问她也不会说的。”徐姝轻声冷笑,“你要是好意思,何不自己去问一问?反正无所谓……”她道:“反正,你欠她的东西也是还不清了。”
徐离微有沉默,片刻才道:“只要我还活着,之前欠她的东西总会还的。”
“还?”徐姝讥讽道:“那也得她有那个命才行。”
徐离被妹妹噎得说不出话来。
“另外,三哥你尽管放心。”徐姝又道:“既然三哥已经娶了新嫂嫂,咱们家又寄在薛家的篱下,我肯定不会、也不敢跟嫂嫂过不去的。”笑容颇为尖刻,“我还指望着将来哥哥们成了大业,好替姐姐报仇呢!”
从前她有一些婴儿肥,如今瘦了不少,反倒看着和哥哥长得更像了,----就连那冷冷的目光,也是如出一辙。
徐离看着越来越像自己的小妹,却欢喜不起来,唯有心痛。
徐姝乐呵呵的朝前面去了,一面走,一面道:“回家歇了好几天,好像身体舒服多了,我去看新嫂嫂漂不漂亮。”
徐离本来有意提醒妹妹几句的,----怕她因为顾莲,再对薛氏不满闹矛盾,眼下妹妹把话都说完了,自己实在无话可说。
一个小厮在假山边探头探脑许久,但是因为徐姝在,不敢随便过来冲撞小姐,等她走远了,方才一溜小跑过来,“三爷,叶东海来找二爷说话。”
自从二哥腿脚残废了以后,徐离对兄长的仰慕和依仗,全都变成关怀小心,生怕有人伤害到了兄长。
一想到叶东海那种奸猾之人,居然避开自己,去找兄长,就心生不安,----莫不是觉得兄长面善好说话?谁知道他藏了什么心思,当即赶了过去。
然而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叶东海陪着兄长在池塘边说话,两人脸上都是笑容,看起来十分亲热的样子,兄长甚至还主动给他续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