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太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毕竟新媳妇年轻、面子薄,便“嗳”了一声,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女人呐,什么都是虚的……,生儿子才是最要紧的!我呀,就是年轻时不懂事吃了亏,没早点生下儿子,后来你三叔的身子又被败坏,不能生了。”
语气唏嘘,抑扬顿挫得恰到好处。
顾莲更加囧了,……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啊?
以后自己看见叶家三老爷,只怕都会想起这一番话,想起他是一个妻子眼里的X无能,真是有够尴尬的。
“我这都是为你好!听见没有?”叶三太太语气亲密而严厉,俨然顾莲就是自己的亲女儿一般,“只要你生了儿子,往后叶家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顾莲十分佩服对方自来熟的本事,只做羞怯不语。
“唉……”叶三太太语气一转,又叹气,“说起来你也是一个苦命的,似你这样的相貌、人品,便是做个公侯夫人也是绰绰有余。”摇了摇头,“偏偏时运不济,结果倒是让我们叶家捡着宝了。”
顾莲满心提防对方,这位三婶婶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会扯出什么来,总之少说话就是对的。
叶三太太也不觉得冷场,继续道:“我们叶家香火单薄,你的头一个儿子,将来是要抱给长房的。你说说……,这女儿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别说是儿子,就是姑娘我也舍不得,只是苦了你了。”
顾莲目光闪烁,透出一丝淡淡的不舍之色。
叶三太太见说动了她,赶忙快马加鞭,“所以你啊……,一定要把身子养得好好儿的,多生几个儿子出来。”又低声,“最要紧的,是要把家里的事都捏在手里。”
顾莲心想,要是自己真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又是委委屈屈嫁到叶家,听着婶娘这么为自己打算,只怕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吧。
心里却是清楚明白的很,自己和这位婶娘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进门才得几个月时间,面都没见上几次,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感情。
----不知道叶三太太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说你来官家也不过分。”叶三太太的脸色变幻之快,委实叫人叹服,挺直了腰板,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你要给长房生儿子,给二房生儿子,当个家怎么着了?那还不都是应该的!”目光闪出怜悯,“要不是心疼你,我都想让你给三房生一个儿子了。”
顾莲有点无言,……感情自己是叶家养的母猪呢?
“你怎么不吱声儿呢?”叶三太太捅了捅她,压低了声音,“你听说了没有?现今你婆婆病了,又是你大嫂管家了。”
顾莲终于开了口,微笑道:“听说了一点儿。”
“你可别犯糊涂啊。”叶三太太嘴巴都快说干了,总算讲到了正题,“你大嫂身子不太好,只怕撑不住多久就会累病了。”捏了捏她的胳膊,脑袋凑得更近了,“你一定要把官家之权要过来!”
听到此处,顾莲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你想一想……”叶三太太舌灿莲花,噼里啪啦说道:“要是你当了家,就算将来儿子抱给了长房,那还不是由你说了算?要不然,你就是想给他多添件衣服,安置一个丫头,都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委不委屈啊?”神色郑重,“这件事上,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顾莲只做害羞,含笑道:“多些三婶婶的一番好意。”
“那你先歇着,明儿得空,我再过来找你说话。”叶三太太懂得循序渐进,心满意足的松了手,临走又道:“我给你的那张方子,等老二回来,可千万要记住用了。”
顾莲送了她出去,回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手里的红色小笺,密密麻麻的,写得都是要在什么什么时辰行房,之前又要吃何样东西,完事儿又要怎样吃什么,后面几天还要忌讳些什么云云。
不由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
他人一走,感觉顿时又陌生而遥远起来。
其实他人在的时候,也不过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自己说不上有多少情动,不过是尽力让夫妻关系好一些罢了。
说到底,只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做打算。
徐离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得用被迫退亲来报答。
叶东海救了自己一命,还嫁给了他,只怕……,自己要用一生来报答,……为他生儿子,为他堂兄过继儿子,对他嘘寒问暖、打理后宅,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妻子。
----是报恩,是求存,情情爱爱早已经不重要了。
比起多愁善感、风花雪月,顾莲觉得身体健康、平安喜乐更实际一些。
不管怎么说,以当时自己在顾家的情况,以自己和母亲的情分疏离,以及被徐家退亲,被姐姐影响了的名节,……嫁到叶家是唯一的出路。
那么,还是要感谢叶东海的接纳吧。
顾莲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情绪,自己首先要把身体养得好些,不管是为了将来生儿子也好,万一战乱逃命也好,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么想着,第二天便开始了实际行动。
一大早的去给婆婆请安。
----婆婆“病”了。
三分真,七分做戏,更多的只怕是心病。
好在婆婆是继室,倒也不敢随便把气撒在自己头上,只是见面有些冷淡,敷衍了两句,就说身子乏想继续睡觉。
顾莲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回来吃了早饭,按照“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古训,在院子里消食遛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