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儿臣监国?!”徐启麟闻言一惊。
饶是他平素一贯沉稳镇定、四平八稳,听了这个消息,也不免回不过神,再看看两个兄弟,亦是一脸惊讶之色。
他今年十四了,已然是一个挺拔的翩翩美少年。
从小就长得像父亲,越长大越像,以至于有时候皇太后一时恍惚,开口便是,“三郎,你过来点儿说话。”
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
皇太后自己也笑,“不怨哀家糊涂,实在是他们爷俩儿长得太像了。”
要说徐启麟小时候是十分顽皮的,且霸道,活脱脱就是上房掀瓦的熊孩子,自从为生母的事烦心之后,性子便渐渐沉了下来。
因而兄弟三人里面,他的性子最稳重,幼弟徐启嵘最斯文、最为玉树临风,独剩下夹在中间不出色的徐启峥,整天没心没肺乐呵呵的。
徐启峥甚至嘟哝抱怨,“大哥长得像父皇,三弟长得像母后,我看着父皇和母后都像一点儿,其实是谁都不那么像。偏偏大哥性子稳重、会办事,三弟细致体贴、会哄人,我竟是一无是处。”
他问母亲,“母后你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惹得顾莲一阵笑骂,“再说不出个正经话来!”
泠月公主在一旁笑话哥哥,抿嘴儿道:“我倒是觉得母后怀你的时候,不但没偷工减料,还多用了一些好料呢?只是没放对地方。”
徐启峥瞪大了眼睛,“怎么说?”
泠月公主娇声道:“我猜啊,一准儿是把做脑子的材料,给二哥你做脸皮去了。”挽住母亲的胳膊,藏了半个身子,笑得促狭,“不然怎地脑子差了一点儿,脸皮却比旁人要厚?胃口也比旁人要好?笨蛋二哥!”
徐启峥这才明白,妹妹是在拐着弯儿骂自己!只是他一向好脾气,促狭的人又是自己的宝贝小妹,虽然有些气恼,也只是干瞪眼罢了。
“好二哥。”泠月公主跳下美人榻,柔声道:“我最喜欢和二哥玩儿了。”
她说的是实话。
三个哥哥都对自己极好极好,只是长兄严肃,活脱脱一个翻版父亲,三哥一向有些性子冷僻,喜欢独处,所以和笑眯眯的二哥玩得最好。
比如此刻,听说长兄要留下坐镇京城监国,便没有太大不舍,只是笑道:“大哥到底是太子殿下,越发的能干了。”
徐启麟只是看向父亲,迟疑道:“父皇有命,儿子自然不敢再三托辞,但是只怕这份担子太重,有负父皇的期望。”
“没你想象的那么重。”徐离平声道:“不用早朝,每天在上书房内听臣子们商议政事,由沈公瑾、云渊、邓恭三人决策,你只在旁边听着便是,朝堂上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且大事每日奏折,一式两份,八百里加急会给朕送一份,朕走到哪儿,就送到哪儿,耽误不了。”
徐启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抬头看向父亲,似乎在等着自己回答什么,既然是太子监国,就算年轻做不得朝堂政事的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他低眉敛目之际,飞快的琢磨着,很快就有了一个明晰的答案。
“儿臣明白了。”他礼数恭谨、听话内敛,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太子,而露出一丝一毫的骄矜之色,细细回道:“父皇要儿子在旁边听着,实际上是要儿子跟着他们这些老臣学着,听他们分析,学他们决策……”顿了顿,“还有最最要紧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熟悉一些,摸一摸驭臣之道的门槛儿。”
说完了,却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
没有逾越规矩的地方吧?
“不错。”徐离点了点头,“你这番话领悟的十分透彻,朕心甚慰。”
徐启麟提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忙道:“都是父皇和母后平日教导的好,儿臣铭记在心,不求有多大能耐,只求不要行差踏错就可以了。”
顾莲皱了皱眉,“什么行差踏错?好端端说这样重的话。”招了招手,将儿子拉在自己身边坐下,“你便是有错,父皇和母后也会给你指出来,改了便是。往后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省得太后又埋怨待你严厉,苛责了你。”
徐启麟笑道:“没有,父皇和母后也是一片良苦用心。”
顾莲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因为马上就要一起离京了,到底放心不下。
特别是,徐离和自己以及另外两个儿子、小女儿,都走了,独独剩下太子一个,怕他多年的心病解不开,越发胡思乱想。
于是第二天,私下又让人传了他说话。
“给母后请安。”徐启麟稳稳当当的跨进门槛,行礼利落。
“过来。”顾莲朝着窦妈妈等人挥了手,留下单独空间,握了他的手,细细摩挲了一阵才喊,“麒麟。”唤了他的乳名,“可还记得小时候,母后给你许下的诺言?”
徐启麟心头一跳,母亲的诺言有很多,给自己做新衣服,给自己找书,给自己上好的宝马……,但这些都不是。
唯一要紧的诺言,只有一个。
顾莲站了起来,目光怜爱看向眼前的儿子,“你看……”她微微唏嘘,“一眨眼,你就长得和母后一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