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来的时候,禾青蓦地想到了宋氏原来还感叹艳羡过她年轻的话,不由得很是感触。宋氏坐下,“我来了,怎么妹妹却一个人痴痴地笑?”
禾青摸了自己的脸,她觉得有些烫,“哪有?”
“你这眉开眼笑的,我这眼这么近的瞧,定然错不了的。”宋氏睨着禾青,眼下细细的打量起出了月子的禾青,似乎人胖了一些,但身子依旧窈窕,面色红润,“可是我哪里失礼了?”
禾青摇头,“是我瞧着姐姐来了,想到姐姐说这身子漏气的话,有些好笑。”
宋氏恍然,挑了眉又很是怀念般,“可不是的?不过这似乎也就是昨日的话,一转眼妹妹就诞下了三格格,颇让人一时恍惚了。不过妹妹身子看着养的不错,想来太后见了也欢喜。”
“太后仁慈。”禾青微笑,太后早就下了懿旨,只要禾青身子养好了,就该把朝曦抱进宫去看看。也还好太后金贵,无暇顾及一个孩子。若不然,禾青身份卑微,指不定没见孩子两眼就被太后养着,多少是看不到的了。
不过,禾青也清楚太后并非那等夺人所爱之人。
福晋早就停了晨昏定省,身子正是七个月很要紧的时候,禾青也愿意偷着懒。带着孩子每日都在妙鹤堂歇着,直到四阿哥过来。
朝曦裹在襁褓里面,正午睡香甜。禾青却觉得那几个月把她好几年的觉都睡了,午睡更是头疼的捧着书看,看到欢喜的地儿,还要捂着嘴儿,防着自己吵到朝曦歇息了。偶尔一低头,看着朝曦的小脸蛋,白皙通红,禾青总忍不住弯下身子去亲一口,以饱美福。
“咳咳。”
四阿哥站在穿堂口,手握拳放在嘴边,戏谑的看着禾青,唇畔还余着一丝笑意。
禾青当即看了一眼,却不觉得尴尬,反而又弯腰,亲了好几下。闹得朝曦小手摸了一把脸,撇过脸又睡过去了。
四阿哥离得远,瞧不见,却看着襁褓细微的动静,也了然的抿着唇。
禾青放下了书,把襁褓偎的再拢一些,这才起身让三儿守着朝曦。挽着四阿哥手出了门,“四爷今日可算得空了。”
“若不然,怎么见你轻薄了朝曦?”四阿哥声色微沉,很是端正严肃之意,睨着禾青很有胁迫威严之势。
禾青红了脸,却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扯着四阿哥衣袖不撒手,“那可是我的闺女,亲两口那可是母爱,怎么能说得上轻薄了?”
朝曦有个一天天冷着脸的阿玛,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多亲近一些?
四阿哥一眼看穿禾青的心思,轻哼一声,“巧言令色。”
禾青郝然一福身,“谢四爷夸奖。”
四阿哥也不介意禾青厚脸皮相对,笑着抽了手,反而拉着禾青的柔荑,“你这样更好看。”
禾青眨了眼,又眨了一下,弯着嘴角,渐渐地勾起眸子里的情绪。红着脸扯了自己的衣襟,“哪里?我还觉得胖得很,真的好看?”
“恩。”四阿哥静静的看着禾青难得矫情。
奴才们走得远,看着两人亲密的同伴前行,直到一个廊角坐了下来,这才停下脚步候着。
禾青看了一眼,侧过身看着四阿哥靠着廊柱,手里闲适的转着扳指,“福晋近来也安心养胎,我这出了月子也没去见过一面,这还要先和四爷请个话。”
“什么话?”
“太后懿旨,让我和甜甜进宫。以往进宫,都是福晋带着的,这回怕是不能了。”禾青轻语甜甜,只见四阿哥手下一顿,而后点头,“是这样,那你便去吧。宫里你是熟悉的,到时候你去汗阿玛那里磕个头。”
禾青嘴唇嗫动,“皇上?”
“恩,你与汗阿玛也许久不见了,带着朝曦去看一眼。”四阿哥脸色依旧,轻语说着,见禾青似乎有些多想,拉着禾青的手,“你向来看着乖,在汗阿玛跟前却从来都放肆,还怕什么?”
禾青一个奴才,又不像是儿子有利益纷争,朝廷纠结。若是平常,反而比着更待禾青和颜悦色。这一点,是四阿哥这种冷性子得不来的。
“我哪里是怕了,只是太久不见,也不晓得自己说什么讨得意的话,一时出神了。”禾青春山如笑,挑眉一动,“还真是呢,四爷到时给我一个大点的马车,指不定皇上高兴,赏赐的东西多了,我还带不住了。”
四阿哥睥睨的瞅了禾青一眼,“美得你。”
说罢,给了禾青一个小啷锤,敲得很足。
禾青痛的捂着头,眼睛巴巴相着四阿哥。
得了四阿哥的话,禾青也不恼,留着过了一夜。禾青防患未然的先给嬷嬷给了话,说是这几日不方便,让自己多些日子调养。四阿哥也没说什么,过来了也只是等朝曦吃过奶睡了,这才搂着禾青一同歇息。
第二日,禾青早早的起身伺候了四阿哥穿衣,又赶忙抱着朝曦逗弄了一番,转而去了正院给福晋请安。
往日里,福晋是不见人的,只是禾青是要进宫,难免要交代两句。
乌拉那拉氏坐在炕上,身上盖着厚重的衾被,等禾青在耳房过了一身的露气,戴芙蓉冠子固发,头上插着五色通草苏朵子,佩戴两支芙蓉镶嵌珍珠华胜。华胜是两头的,匀细不坠,整个人看着清雅好看,利索了许多。
似乎,还多了什么。
乌拉那拉氏不想禾青拖了几日都没有进宫,还以为是因了生养不太好看,如今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禾青是有意的,想要把自己打扮的成熟些,毕竟她这回是带着自己的孩子,若还是一个小孩子模样,让人看着总不靠谱。乌拉那拉氏点了头,让禾青坐下,“瞧你精神不错,四爷和我说了。马车就在外头等着,你是宫里老人,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乌拉那拉氏不想多话,禾青也没话说,只是回了两句,又退了出来。
罗嬷嬷抱着朝曦过来,禾青见襁褓厚的见不到人,拢了身上的大氅,“快走吧。”
三四月的天气,说暖和却又依旧冷,禾青缩着脖子都不敢动。地上还积着雪,马车走得很慢,禾青抱着朝曦摇摇晃晃的进了宫。
既然要见皇上,禾青先递了牌子,候在养心殿侧间。几年相隔,屋内大小变动不大,禾青坐在一处,姜侍奉端着茶进来,低头看了朝曦一眼,脸色一柔,“这便是三格格了?”
禾青点头,“你要抱抱?”
姜侍奉看着禾青,又看了罗嬷嬷一眼,上前抱着朝曦,“孩子可真小。”
姜侍奉有些手脚无措,抱着朝曦不敢太轻又不敢太重,小心的看着禾青。禾青却是偷笑,“哪里这么吓人?”
看姜侍奉那副样子,逗得禾青乐不吱声。姜侍奉没得白了禾青一眼,“你笑话我什么?我瞧你头一回也是差不多的。”
禾青抿着唇,乐呵呵的,也不介意。凡事都有头一回,姜侍奉把孩子还给罗嬷嬷抱着,“可取了名字?”
“大名是朝曦,我还取了小名,甜甜。”禾青说着这事,神情之间很是满足。
姜侍奉一时侧目,“四爷给取了名?”
禾青点头,“也是恰好,能和四爷生辰一日,欢喜得很,因而给了一个名,也算是缘分了。”
姜侍奉恍然,看着禾青,宛若松了口气,福了身子,“皇上和大臣面见,很快就要好了,你再等等。”
“恩。”禾青也不着急。
秀裳传话的时候,魏珠接过了孩子,禾青笑着点了头,进去先是磕头跪拜。皇上兴致也不错,借着魏珠的手,见朝曦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他,眼眸尤其的黑,竟是见笑大方,丝毫不羞涩见生。
“起磕吧。”
皇上淡淡的道,却是伸了手摸了朝曦滑溜溜的小脸,“听老四说,你还给取了个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