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来后,额尔德穆图入府给禾青请过一次安。
其大哥作为长辈,也随之回乡与族里通报一声。来往两回,只为了幼弟的婚事。
禾青也没有多为难,反而只是简略的问了几句。额尔德穆图也知道满族人和蒙族人性情一等大有不同,对于禾青也十分恭敬。临走前,还很是肯定的担保,便是不能一生一世如何情深义厚,但至少不会委屈朝曦,更不会留有太多蒙古粗俗,引起朝曦难堪。
就算大清学了汉习,但蒙古之人还是有许多陋习,常人听了实在是惊天骇人,难以接受。
额尔德穆图态度诚恳,看似很有少年风流姿态,却并非毫无规则。禾青暗地里瞧着,心里也算满意。
面见很是成功,得到禾青确定的话,朝曦便放心的去试了内务府送来的嫁妆。
禾青得了三个孩子,拢共只有一个格格。从小可说上天遁地,什么嬉闹荒诞的事情没做过。上至皇上太后,下至敦郡王都尤为喜爱。宫中院里的各路奴才,说起和硕安恪格格,虽然心知调皮好动,但也习了武侧福晋的品性,从不倨傲骄矜,很有皇家格格礼仪。
因为这些,奴才们都全心筹备。雍亲王为此连着几日,都喊了朝曦去书房说谈。朝曦免不得,又和四福晋请安。朝曦从不安静,对于这个很受宠爱的格格,也没有太过的利益纷争,也从不会过分的为弘昫争抢弘晖的宠爱,反而和弘晖姐弟情深。
禾青也不担忧,四福晋真心几分疼爱,也帮着张罗起来。王府里挂起了大红的布幔,绘着精致凤凰图案的灯笼高高在上,禾青又特意描了几盏朝曦喜爱的鱼儿等形状的彩灯,让朝曦看着高兴。
朝曦过来请安的时候,禾青正让三儿拢了一个描金红漆的大箱子。朝曦绕着转了一圈,笑嘻嘻的瞧着禾青,“难不成,这就是额吉要给女儿的嫁妆?”
禾青摆了手,让奴才一等都退出去。虽说是朝曦出嫁,可为了这个院子里连着弘昫屋里,也很有骚动。朝曦没个正行,禾青也只是怪嗔的睨着朝曦,伸过手来,“你这孩子,就不能正经说话的。”
“额吉这样说,那必定就是了。”朝曦顺着禾青的手,依着一同坐下。
禾青抿着唇,莞尔抬眼,细细腻腻的看着朝曦,“女儿出嫁,额吉不才,倒是靠着皇上和你阿玛,搜刮了不少私银。苦瓜男儿家,自是自主立业,也不要额吉劳心,下面那个更小。你这时候,自然占便宜了。”
朝曦听着颇为感慨,禾青的眸子一场的温柔,看的朝曦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慌促,陌生的在心头乱串。朝曦玩笑似的,一手手心摊了过来,“那我今日恐怕装不完了,额吉好歹先给一些,留一手就好。免得我喜不自胜,失了规矩。”
禾青深深地看着朝曦,转身拿着一盒匣子。不过是木匣子,连着面上的图案也不过朴素的花枝,看着很是普通。禾青匣子打开,递到了朝曦的手里,“给了就是给了,还分一手两手,没意思。”
朝曦怔着,手下只是讷讷的接过匣子,没有多看,“这都什么?”
“面上这两把钥匙,是取钱庄所用,货通四方。只要手下几匹麻利的,便是草原上也不过半日光景,就可取得。”禾青指着面上的两把金锁,“若是没记错,里面应有三万两银钱,还有三十根金条。”
朝曦蓦地喉间一动,“这么多?”
禾青恍悟未闻,手指勾了勾,让朝曦往下翻看,“下面几家铺子,都是额吉叫人取钱新买的。底下均有两个额吉的旧人,日后你自己斟酌添上,做什么都好只是要来流动银钱,也免得你京中消息短弱,不用操心我等。”
朝曦只觉得手指颤抖,小匣子竟是有着说不尽的重量,骇得睫毛连连颤动。
底下还有好几些地契房契,更有数十张卖身契。不用禾青再说,朝曦也明白这些表面没有切实的银票,但其情意和价值,却是无价之宝。禾青满含真意的眼神,哄得朝曦心窝子暖,暖的发酸,酸的揪心。
朝曦把匣子往矮桌上一推,自己反而揉进了禾青的怀里,一如当年那般的撒娇,紧紧的抱着,“额吉不怕弘昫吃醋?”
“他敢!”禾青笑着,嘴里却斩钉截铁。
朝曦扑哧一笑,默默的借着禾青的衣襟,暗自抹了泪水,“要是女儿想额吉了,怎么办?”
“真想了,就带着孩子,还有额驸给额吉请安。”禾青轻轻地抚着朝曦的后背,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朝曦想笑,勾了勾嘴却奇异的拉了下来,才刚收起来的心绪蓦地滚动,烫的身子颤着,倚着禾青便是嚎啕大哭。
这样没有模样,禾青只是忍俊不禁的笑。笑容里,更含了说不出的怀念之色。
这样小女儿娇的模样,只怕不多了。
禾青心里也难受,只是不好太勾动朝曦的心绪,免得明日出嫁红了眼,失了规矩。
“你脾气又倔,又不服人,你离了京城,万不能再放肆骄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