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罗爱国把抽了半截的烟头往地上一扔,说:“说话注意点分寸。怎么能这样乱说呢?谁说乡里一推再推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在这故意捣乱?”赵汉龙呼地站了起来,说:“不干就不干!我早就受够了,如今就跟风箱里的老鼠一样,两头受气,你以为是个么逼好差事。”
马骏示意赵汉龙坐下,农村基层工作难做以前只是耳闻,现在是亲眼所见,感触实在太深了。但此时此刻也不是发感慨的时候,必须拿出刚性的一面,否则今后的工作恐怕更难做。于是他说:“我是第一次到甘河乡来,首要的任务是了解情况。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多听多说,这里是座谈会,不是批斗会,抖狠耍蛮算什么?”说完,他瞄了罗爱国一眼。
村干部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反映情况来,马骏认真地记录着,可是在座的乡领导们都有些撑不住了,他们中午饭还没有吃哩,见马骏饶有兴趣地询问倾听,都佝下身子,强忍饥饿,晏三明坐不住了,他说:“马乡长,这件事说来话长,是不是把裘满贵的后事先安排了,再回乡里跟鲁书记一起商量这事?”
马骏看了晏三明一眼,合上笔记本,说:“晏书记,你说说,他的后事怎么处理法?”晏三明说:“依惯例,乡里拿三千块钱出来体恤一下。”马骏说:“裘书记在遗言里说了,一个是债务的问题,另一个是子女工作的问题,这两桩事,我们乡里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呢?”晏三明说:“这事我当不了家,只有等鲁书记回来拍板。”话没有落音,门外就有一个人喊道:“乡亲们,他们当不了家,我们抬着裘书记,到乡里去找鲁卫侠。”
晏三明连忙站起来,朝门外准备动身的村民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等我把话说完。”他转身对马骏说:“马乡长,你说下你的意见吧。”马骏说:“我的想法,是让乡财政所查清赵家桥村的帐务,该由乡里拿钱还债的必须拿出来,不能让村干部寒心,至于裘书记子女的工作,我的意见,是尽快解决,起码要解决一个,不然,你让孤儿寡母的喝西北风?”
副书记张焕强是志愿军人转业,浓眉大眼,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军人的刚直,他说:“马乡长说的在理,怎么能让村干部帮我们背债呢,甘河就是再穷,也不能赖这笔帐。”副乡长成新兼任着人武部长,高高大大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他说:“现在征兵工作还没有结束,如果裘书记的儿子体检没问题,就送他到部队去。”马骏说:“我当个家,把他的女儿安排到乡政府工作,具体干什么,等回去看具体情况再说。”
赵大富从门外走了进来,淌着老泪,拉着马骏的手说:“马乡长,我替裘书记一家谢谢你了。”马骏扶着赵大富的肩说:“大爷,裘书记的死,我们乡政府有责任,如果我们正视问题,及时解决问题,裘书记也不会走这条路,我们做这些,是本着良心做事,满足裘书记最后的心愿,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家属的安抚问题,您德高望众,帮着劝一下,让裘书记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