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强的话里有话,谁都听得出来,特别是王新照,哪有不明之理?王新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不知道,在他前来拜会马主席之前,这个死对头到底向马骏说了什么,更让他惶恐不安的是,马骏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要来拜会他,还把这个丁志强留在这里。
官场的每一个场合,都是极有讲究的,什么人可以跟另一个人同时出场,抑或什么人和另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场合出现,除了某些愣头青,都会仔细掂量,即便是上级,在跟某个下属见面的时候,会刻意避开某个人,如果不明究里,本来是好事一桩,极有可能会发展成坏事。
这一点,马骏会不懂?
王新照想到这里,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可是,他摸不透眼前这位年轻而强势的领导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这才是王新照感到恐惧的根源所在。
这样吧。马骏躺在沙发上,眼睛微闭,慢条斯里地吐出三个字。
两个交通局副局长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就象这三个再稀松平常的字是一个乐队指挥一样,所有的大提琴小提琴等等诸多乐器都摆开了准备发声的阵势。
老丁,你刚才跟我说到的,不妨当着老王的面说说,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是误会也不一定。马骏扫了两个人一眼,抬眼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中央,水晶吊灯的光芒有些暗,可能是有段时间没有清洗的缘故。
丁志强和王新照两个人一下子怔住了。
从丁志强的角度来说,他虽然找纪委告了王新照的状,也向马骏历数了王新照的种种问题,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马骏会让他当着王新照的面,让他把这些状词再背书一遍,这哪里是消解误会,这跟当面宣战有什么两样?
而王新照呢,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虽然知道,丁志强告了自己的状,但是,事情没有查实,一切都尚没有定论,更何况在他看来,马主席有心袒护自己,说不定打个招呼就能把事给了了。可是,马主席为什么要让丁志强三人抵六面地把事说个底掉?这样一来,可是没有任何退路的啊!
丁志强犹豫着,这让马骏有些不高兴,他说,老丁,刚才你不是这样的嘛,这也不怪你,在我们党内,民主集中制谈得很多,所谓民主,就必须得容得下批评和自我批评,如果你不当着新照同志的面,指出他的问题和不足,他想改进自己、提高自己也没有个方向啊!
丁志强又想了想,终于横下一条心,他清了清嗓子,准备把王新照的所作所为,当着当事人的面,露个底朝天。
王新照啊王新照,你可别怪我了,这可是马主席让我说的,我的话说出之时,就是你永不能翻身之日了。
正在他准备开口之时,马骏打了个哈欠,他伸了个懒腰,说,好了,既然老丁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了,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累,哎呀,我得休息一下了。老丁,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你考虑好了,再说吧。
丁志强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他是把到嘴边的话更生生地咽回去的。他哈了哈腰,对马骏说,好的好的,马主席您可得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走出马骏的房门,丁志强刻意停了一下,他注意到,王新照并没有跟着自己出来,下了楼,上了车,司机发动了车子,刚要起步,丁志强把手摆了摆,示意司机先不要开车,他向司机要了一支烟,狠命地抽了几口,心情越来越沮丧,因为他抽了快两支烟,王新照还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