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不容易平复激动的情绪时,已过了一刻钟之久,坐到了软榻上时,赵瀚霆仍旧搂着她,片刻也不肯松开,脸颊贴着她的哑声道:“英淇,母后不在了……”
“嗯,我知道。”乔英淇温柔地轻抚他的背。
“我很难过……”
“你还有我。”
抱着她腰肢的力度闻言一紧,半晌,赵瀚霆轻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再不会将我抛下?”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不会将你抛下。”
他终于彻底松了口气,仿佛心里那一直压着的巨石如今终于被搬开了,这一松懈,数不清的疲惫便汹涌袭来。
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眸,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又要躲避杀手,片刻也不敢放松,今日刚一回京又是进宫面见皇帝,末了还到了寄思殿悼念故去的慈母,现今回到家中,身边是他深爱不移的妻子,她又是如此温柔又坚定地向他说着甜蜜的话语,顿时便让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
乔英淇微怔,轻轻叹了口气,扯过一旁的厚毯覆到他的身上,又安安静静地等了小半个时辰,确信他睡得沉了,这才轻轻挣开他搂着自己腰身的手,扶着他在软榻上躺好。
炭炉里发出‘噼啪’的一声细响,她怔怔地伸出手指,一寸一寸地描绘着他刚毅的脸庞,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是她的夫君,无论条件再怎样艰苦,过程如何煎熬,他总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夺取最后的胜利果实,最终平安地回到她的身边。
次日早朝,朝臣无比震惊地望着紧随赵瀚楠身后进入大殿的赵瀚霆,许桓更是眼皮一跳,顿生一股大祸临头之感。而此时,殿内乍然响起太监的唱喏声——“皇上驾到”,众人当即愣了愣,随后连忙跪拜,三呼万岁。
正元帝只是高高地坐在龙椅上,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直入主题:“关于册封太子之事,朕已有定论……”说到此处,他眸光扫了一眼身侧的刚提上来的中年太监。
那太监心神领会,上前一步展开手中明黄圣旨,高声念了起来……
“恒王瀚霆……”
刚听到这四个字,许桓眼前一黑,几乎撑不住要倒到地上去,殿上如他一般之人亦有不少,甚至有几位朝臣更是揉了揉耳朵,生怕自己听岔了,可当他们看着恒王高举双手接下圣旨,顿觉大势已去。
不待他们再多想,又是连响两道圣旨。一道便是罢吏部尚书许桓、兵部尚书秦衡等一批官员职务,并悉数移交刑部彻查;另一道便是正元帝传位皇太子,着太子择日登基。
三道圣旨,一道比一道震惊,直打得朝臣应接不暇,尤其是最后那道禅位圣旨……
赵瀚霆亦是大吃一惊,率先跪请正元帝收回成命,朝臣一见,亦不约而同跪下请求。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这继位的天子……他们当中,不亚于少数之人曾或多或少地得罪过他,谁知道新君继位后会不会秋后算帐。
正元帝并不多作理会,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扶着太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阳殿,只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
这一年,大齐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海臣服,边关再无战事,正元帝下旨禅位,连太子冕服都没有到手的恒王,在与朝臣跪请了三日之后,依旧拧不过主意已决的正元帝,择于十二月初八黄道吉日登基,以次年为永德元年。
自此,大齐正式踏入了开创永德盛世的新篇章。
***
乔英淇怔怔地望着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宫中内侍,自赵瀚霆归来的次日上朝去后,一直至今她都未能见到他,只知道皇上突然在朝上连降三道圣旨,一是册封恒王为太子;二是罢以吏部尚书许桓为首等官员的官职,并将其移交刑部;三是禅位于新册立的太子赵瀚霆。
这三道圣旨如同炸在朝臣头上的三道响雷,无论众人如何恳求,都无法让他改变心意,甚至连新帝登基的黄道吉日、冕服礼服等一应之物,他也提前准备妥当。
至于赵瀚霆,更是被他直接扣在了宫中,连王府都未能回来一趟。
十二月初八……她喃喃自语。
上一世赵瀚霆登基,也是十二月初八,只不过并非今年的十二月初八,而是去年的十二月初八。
换句话说,今生的赵瀚霆,恰恰比上一世晚了一整年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