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婆在屋子里说:“这小伙子,还真懂得哄姑娘呀!我们桃子能被你哄笑,我看你们值得我撮合撮合!”
姬桃红着脸,进屋去了,我跟进去,看见凤婆脸上挂着一副诡秘的笑容。姬桃去看了看勺子,勺子还在昏昏地沉睡着,姬桃弄了个湿毛巾放在勺子额头上,说:“这还昏迷着,可咋办?”
凤婆说:“别管了。该死的娃娃毬朝天!”
我有些走神,听见这句话,想也没想,回了一句:“可是她是女娃娃呀!”
凤婆突然笑了起来,几乎没有牙齿的嘴漏着风,笑得很滑稽。凤婆说:“小伙子,你很合我的脾性,我喜欢你,我年轻时出去闯荡,也喜欢过不少小伙子,也和很多小伙子来往过,那么多小伙子里面,也没见到你这么有趣的。虽然我现在是老人家了,对好玩的人,我还是喜欢的。我这个孙女,小桃子,就是太严肃,常常板着个脸,我希望她能找到个有趣的人陪她过一辈子。小伙子,我觉得你行!”
我正要说“我有女朋友”了,姬桃说话了,她说:“奶奶,你就别那么多话了。范棱问你啥,你就给说了吧,看把他急得,我都跟着着急。你讲完,如果勺子还不醒,我就得去找梅姨过来给看看。”
我想,她说的那个梅姨,一定是个巫医。如果一会儿勺子还不醒来,真的就得找巫医了,在这蛮荒之地,也没有别的办法。凤婆说:“小伙子,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说:“我想知道范隐山和他的弟子们的故事,还有一个名叫谢雨拓的女人,你知道这个人么?”
凤婆想也没想,说:“谢雨拓呀,现在瘫了吧?这个女人也不容易,她的悟性很高,当年非得要做范隐山的弟子,但范隐山不收女弟子,她想着法子接近范隐山,还爱上了他,他们的年龄差那么多,可是真爱挡不住呀!他们的故事我能讲三天三夜。后来,范隐山应该是对她也动了心,可是她为了救范隐山,却受了重伤,瘫痪了。唉,人生无常呀……”
感叹了半天,凤婆拿出一个旱烟锅,装了烟丝,点上,自顾自地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用旱烟锅抽烟的老太太,不仅多看了两眼,凤婆把烟锅伸过来,让我抽烟,我说我不抽烟,她非得让我试试,我试着抽了一口,呛出了眼泪,咳嗽了半天,而凤婆却笑了。凤婆说:“小伙子,男人嘛,就要会吃喝嫖赌,要么怎么能叫男人呢?”
姬桃不高兴地大喊:“奶奶!”
凤婆笑了笑,一边抽烟,一边又继续说:“范隐山这三个徒弟呀,就林铁东还能好一些,可是这个人,性格犹豫软弱,不听他师父的良言,总在女人和他的结拜兄弟之间徘徊不定,受女人和兄弟的摆布,最终酿成了大祸,自己也毁了容,脸上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疤痕!”
我“啊”了一声,清晰地想起了在进入牛头岭之前,在出售姬后族服装的店里遇到的那个疤脸人,他身材高大,气质雍容,要不是那道疤,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当时,他先后对阿寒和林花儿说了差不多的话,说她们让他想起一些故人,一段往事,一个朋友。我说:“那个林铁东,是不是在黑咒村开了家杂货店?”
凤婆说:“你看见他了?他就是没出息,一直都没出息。那小店开了很多年了,很多年前他酿成了大祸,范隐山也被害死了,他喜欢的女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他一个,他就开了那家店,还等在那里,总觉得走了的那女人有一天会回来。可笑!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她回来?”
我说:“凤婆,这林铁东,到底酿成了什么大祸?”
凤婆抽了两口烟,却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她说:“这山槐,是范隐山三个徒弟里面,天资最好的,虽然是个驼子,但他悟性很高,又勤奋,到了最后,道术不在他师父之下,可是他呀,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却想再高,再高,逐渐地就走火入魔了,竟然想要得道升天。那《隐山墟》是范隐山的心血之作,上部记载了许多妖怪之事,下部却复杂得多,不仅有道术心法,还记载了许多方外之事,不知从何处摘抄了姬后族在辉煌时期的轶闻,据说里面有姬后族的古城地图,古城里面藏有宝藏和神物,我也没看过,估计也只是传说。但那山槐,不仅想要那些道术心法,还想要那神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被那侏儒穆南川给骗了。”
姬桃也在听着,说:“咋会被骗了?”
凤婆说:“这穆南川,范隐山的第三个弟子,虽然是个侏儒,但口蜜腹剑,诡计多端,很多人都着了他的道,我觉得范隐山当初收他为弟子,也是给他骗的。这家伙,贪财好色,吃里扒外,他和山槐一样都是姬后族人,却和外人勾结,一心想要把姬后族的宝物给偷出去,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在外面惹了事,栽在了一个婊子手里,坐了大牢。”
姬桃听到“婊子”两个字,不舒服地动了一下身体。她像是听传奇故事一样,来了兴趣,说:“那后来呢?”
凤婆却没接话,突然放下烟锅,盯着我,说:“范隐山有个弟弟,很有学问,在大学里做教授的,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我还没说话,她就自问自答,说:“叫范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