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纸一念,大家伙儿还都挺纳闷儿,那位未曾露面的正主儿陈阿杏姑娘,仁义啊!
怎么个仁义法儿?你听听,人家小姑娘诉状上写清了恩怨由来,也说明了父亲遗言并无字据作证,不求此案后归还陪嫁宅院,但望人心向善,允许她脱离大伯家掌控,婚事自己做主,并取回母亲所留陪嫁首饰以作念想。
第一个有了动静的,竟然是一直保持沉默的瘦书生陈水旺,小伙子一天来受的刺激足够大,脑袋磕在青石板地面上“怦怦”作响,不过,他不是对着县令老爷磕的,他在求他亲爹:“爹,咱别要阿杏的陪嫁了,啥陪嫁都还给人家,儿子以后不读书了,挣钱给您花……”。
被允许斜倚在老婆肩膀上的陈家大伯,两只浑浊的眼睛里渗出两颗泪水,手指头也发了抖,抬起来,又落下去。
本来好好的,接收了二弟留下的铺面和现银,阿杏一个姑娘家也吃用不了多少,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再占了宅子还想要首饰最后还卖侄女给人做妾呢?
都是老婆子跟小闺女戳弄的,自己才鬼迷了心窍儿……
“啪——”,穆县令又是一记惊堂木:“陈富贵,诉状所说,可属实?”
可属实?要承认吗?
诉状之上,有的事实根本隐瞒不了,比如陈阿杏被许给个半大老头子做妾,然后逃跑,比如二弟夫妇双双病故,临死前留有铺面现银并宅院,至于首饰箱,承认不承认都没关系,自己一家子找遍了各屋角落,根本找不到踪影,就算不承认,陈阿杏也不会说出隐藏的地儿白送给陈阿莲……
要不然,只承认二弟夫妇临死前嘱托把首饰给陈阿杏做陪嫁,其余的包括宅院都送给自家?
可是那宅子又闹鬼,大儿子家现在连媳妇都保不住了,现在还欠了许员外家一百两银子,万一死去的二弟亡灵不满意,以后再接着闹鬼怎么办?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兴儿——”,陈大伯的眼神干涩涩落在大儿子脸上,一夜之间,儿子的脸都被揍成猪头了。
一天之内被迫上了两次公堂的陈水兴,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没看见县令老爷看自己的眼神儿多么厌恶吗?跟看一坨那啥一样……
媳妇走了,还留恋那个闹鬼的宅子有什么意思呢?周围邻居这些天没少吐唾沫星子,半夜里两口子打架都没一个肯来劝的……
听到亲爹的呼唤,陈水兴又打一个激灵,跟着弟弟也磕一个响头,闷声说道:“反正——我是不住那儿了。”
回陈家老宅儿挤挤,嫁掉陈阿莲,娶两个儿媳妇也没问题,干嘛非得死皮赖脸住凶宅惹人骂呢?
陈家大伯脸色更灰,不再犹豫,面向穆县令双手扶地权当行礼:“大人,诉状——属实,小民愿意归还侄女陪嫁,首饰箱,原来二弟一家的宅院,都给侄女做嫁妆,侄女的婚事,我——也不再插手,叫她回来,找个好人家——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