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轰他出去的我,现在怎么也下不了手。我轻轻拍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我在呢,这不是梦,我也不会离开。”
他紧了紧怀抱:“我今晚抱着你睡好吗?”
“唔,可以,但是不能有其它歪心思。”
“好……我忍着。”
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怀疑这一切是梦境的居然是我,因为他不在身边。
可是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在床头发现一个便签,上面写着:我回基地了,你在家好好的别乱跑,爱你。
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才让他这么匆忙离开。
我放下便签拿起手机,犹豫着始终没拨出去。
我窝在沙发上一直等到傍晚,依旧没有等到他回来的身影。
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上班,没法按时回家很正常。我这样安慰自己,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我终究等到了一通电话,是千羽的。
她告诉我,大副的灵核子在研究部爆炸粉碎消失,导致多人伤亡,爆炸原因不明,研究他的灵核子的人员已经全部遇难,现在正在加急调查。
我的不安愈发明显,舌头上的某一处开始烧灼般痛。
我连东西都没收拾,直接奔赴基地。
研究部整个状况一往如前,没有丝毫爆破后的痕迹,我想着归功于教会精英强大的执行力和办事效率。
但是仍有细节上无法处理完善而留下的蛛丝马迹,比如,恶灵的味道,亦或是说,猎人的味道。
我的嗅觉在面对猎人的时候会变得异常敏感,这是让我现在惊讶的事情。
我来到曾经封锁大副灵核子的地方。
那个专属于封制高级恶灵灵核子的机器已经撤离,只留下一个桌台。
那个台面保有的一股气息吸引着我,我情不自禁伸手去触摸,即使我的手在颤抖,莫名的颤抖。
在我的手指触及到台面的时候,一阵电击打上了我的手。
我反射性要缩回手,可是我的手像是被固定在台面上,任我怎么扯都扯不回来。
怎么回事?这个台面本就是没有任何电流通过的。
痛。强烈的抽痛和麻木逐渐从我的手臂蔓延到全身。
我痛得咬紧牙关满头冷汗,没人注意到我。
我没有尖叫,因为没有尖叫的习惯。
我只是奋力往回扯着我的手,不惜动用灵力。
在我释放力量的时候,我看到,以我的手掌为中心,开始蔓延出黑色的阴影。
我完全愣住,眼睁睁看着那片黑色逐渐扩散到整个研究部。
而其他人,只专注于手中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
或者说,只有我个人才能感觉到这个变化?
这种感觉,从内心发出的,叫做恐惧。
恐惧的黑暗力量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像是一种叫嚣。在黑暗中,我看到有一双巨大的血色眼睛盯着我。
这一刻,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在手掌脱离的时候,在黑暗消逝的时候,在研究部工作人员注意到我的时候,在轩少和千羽赶过来的时候,我逃出了研究部。
逃出了基地,仓皇而逃。
人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生物,在明知道事情的结果不如意的情况下,还一往无前一探到底,直至亲身证实了那个最坏的结果并被它伤得体无完肤。这种痛快来得势不可挡,也让痛苦缠得心力交瘁。
那双眼睛,属于大副,我确定。我甚至感受到,他的生命迹象。当然,这仅仅只是“感受”而已。
然而这对“仅仅”的猜测,却足以让我的混乱来的汹涌澎湃。
我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我徘徊在高楼大厦之间,最终驻足在一个广场上。
我仰头看着各大露天荧屏上播报最近的重大新闻,无一例外不是灾难和求生指南。
在b市,意外似乎来得势不可挡。
崩毁的大楼,迅猛的火灾,交通重大事故,地面塌陷和诡异开裂出沟壑,意外死亡及失踪的人数多得让医护人员忙不过来。
这种连连意外总是被人们以网络暴力的形式指责于政府。
他们没办法看到每场意外背后的真相。
我盯着大屏幕,以特殊的视觉可以看到,在播报的每段意外的现场,都有恶灵的存在。
他们对着这边镜头做鬼脸,或作出嘲弄的动作,然而不会有人看得见他们。
而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会显示出烙在身上的标志,黑色老鹰头。
猎人,似乎已经占据了整个b市。这种,让人恐慌的存在。
人们的过分指责使得政府把压力释放在其合作的各大除灵组织上,其中又以教会为最,再怎么说,b市又是教会中国区基地所在。
压力大的让人透不过气。
播报仍在继续,我紧盯着大屏幕,可是下一秒大屏幕上出现的图像让我全身一激灵。
是大副。
是大副!
我很难承认这不是幻觉,我克制着自己暴躁的情绪。
他整张脸充斥着屏幕,似乎随时都能冲破出来。
他拿下脸上的墨镜,血红的眼睛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要把我看穿。
他咧起猩红的嘴角,夸张的弧度彰显他的诡异。
他说:“苏沐之。”声音呈3d环绕近在耳侧。整个世界都在充斥着他阴测测的声音。
我迫于压力往后退几步,我忘了后面就是一条大马路。
一辆小车和我擦身而过,车子急刹急停在路边,我跌倒在车前,车主探出脑袋对我狂骂,我就懵懵地看着他,最后他骂爽了开走了,我也爬起来了,当我再次看向大屏幕时,大副的脸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某大牌化妆品广告。
周围的行人,赶路的赶路,交谈的交谈,笑闹的笑闹,没有任何异样。
又是我,又只是我能看到的东西。这该死的东西!
“苏沐之!”
恍恍惚惚的,我听到有人在喊我。这个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马路对面,老大站在那里,戴着面具的他的脸色很平静,可是我分明感受到了他在生气。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望,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隔着夜色下闪烁的霓虹。
明明就是一条马路的间隔,却像是隔了一个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