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好好听女儿说,爷爷身子不好,而且二叔那德性,您也不是不知道,说不准哪天败完了家,就来闹腾。咱家没个男人,真不行。”林月娘早就算过账了,他爹去镇上员外人家当木匠,一个月也就三百文钱,还不如在家加工点容易卖的小工艺品。“爹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在家里编些小物件拿到杂货铺里去卖。再说了,去外面做工,哪有那么容易,为了省一文钱,哪个不是就着冷水蹲在墙角啃几口干馒头?娘您哪能不心疼啊。依着女儿说,先别急着让爹去干活儿,女儿心里有个挣钱的道道,只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
见月娘说的正经,刘氏赶紧红着眼应下。收了裹钱的小布包,她才好生搂着闺女说起了贴心话。自家月娘是个有主意的,安排定然也是妥当的。她也不能不领闺女的情谊。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赵家小子要是个白眼狼,你爹肯定饶不了他。”刘氏戳了戳闺女的脑袋,心里妥帖的很,也不舍的很。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要不是受的苦难多了,哪会有这么懂事能干?
俩人又说了半天话,直到林大勇闷闷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刘氏才嘱托月娘早些歇息,然后出了门。
林大勇倒不是不高兴,只是嫁闺女,就跟挖他的心一样,不舍还心疼。哪怕闺女已经出过一次门了,他这当爹的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十五这一天,林家早早就热闹起来了。今儿是夫家来抬嫁妆的日子,可得早早的备好一大锅热汤,让抬嫁妆的汉子们喝个火热。也好等绕着村展嫁妆的时候,各个有气力。
双数的两床大厚被子,四口樟木箱子,还有新衣裳跟盆子都贴着红纸放置在客堂上。嫁妆能当家,林大勇两口子说啥也不能在物件上委屈了闺女。分量可是添的足足的,任谁都挑不出个理来。
带着人来抬妆的赵铁牛笑的见牙不见眼,眉飞色舞的就差遍着村吆喝自己要娶媳妇了。他接过旁边福气婶子帮着挎的篮子,挨个的发糖果点心,就为了听那些喜庆话。
等抬妆的后生们吃完了开张饭,领头的可就吆喝开声了。嘿黝几声,等炮声一起,汉子们可就抬起了箱子跟物件挨个出门了。
村里人听到声响,也都凑到道边上,笑闹几句,然后跟新姑爷讨要喜糖。再就是唠着嗑说道这嫁妆的分量,或者唠叨几句月娘是个能干的,孝顺的。
倒是没人不开眼的在这么时候,翻倒出林家那些子糟心事儿。
送走了抬妆的队伍,林大勇一家子才眉眼带笑的招呼着来帮忙的乡邻进屋喝口热茶。因为办喜事儿,茶水里都是添了白糖的,倒是引的大家都笑着竖大拇指。
正屋里,就连林老汉都勉强坐直了身子,看着满屋子红纸喜字儿高兴的拍手。就好像他的病,一下子就好了大半似得。之前吃面汤,也多用了半碗。
村里来祝贺的人还没散呢,外面可就有了让人不快的响动。
“不是二婶子说道,亲侄女二嫁,虽然丢人,但也算是喜事儿了。怎么能不通知叔叔婶子啊。”章氏拔高了声音往院里走着,一身崭新的青灰粗布衣裳也没遮住她的疲惫。看来近日里,她过的可是不舒心的很。“二婶儿今儿一是来给你添妆的,再者也是想问问我这脑子灵光心眼儿巧的侄女,咋就寻了这么一个好人家,说出来也给咱家雪子听听。要不她那规矩样,指不定还得拖多少日子呢......”
章氏这话一出,一屋子人的表情可就僵硬了不少。有嘴皮子利索心眼多的媳妇,就赶紧迎上去说些巧面话,圆了场面。谁知道章氏这婆娘,心里一直憋屈着气儿,没被通知还上赶着来,就是为了找林月娘的晦气跟不痛快,哪能领了别人的情?
眼睛一瞪,她也不进屋,一脚踩在门槛上就似笑非笑的呸了一声,“可别说的这么好听,她自然是个好的,折腾了一家子分家,还弄的她亲叔没了脸面。离了上一个男人还没俩月,又勾搭上了,不知道的可不是得以为,这人是在李家就搞上的?”
林大勇两口子脸色阴沉,可碍着喜庆日子,不愿意把事儿闹腾大了。倒是林月娘,虽然神色不变,可心里已经有了谱。她可不管闹气儿是不是不吉利,人都踩在自己头上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
斜了一眼章氏,林月娘冷笑一声。这章氏可真是个学不聪明的,挨了打尿了裤子,还不知道个乖觉。她从长凳上站起身,“婶子,我到底是好人家的闺女,有点福气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至于说脑子灵光,雪子这么多年没给教出来,难不成我说几句话,她就能俏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