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服务生看来也接待过不少像我这样的外地人,点了点头,草草记了两笔,就把那张纸从小本子上撕了下来,旋即走到门口的透明玻璃隔着的厨房,敲了敲玻璃,将那张纸递给了里面正在熬汤的厨子,然后正欲坐下继续玩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看向我们,用极其标准的肃兰口音问道:“你俩喝点啥?汽水果啤啤酒?”
我看了周映蓉一眼,示意她去选择,周映蓉会意的点了点头,对服务生道:“先拿两瓶冰汽水吧。”
或者因为我们点的东西十分廉价,亦或者是今天天气实在太热,那个服务生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懒洋洋的从冰柜中拿出两瓶汽水,打开瓶盖,各扔进一根细吸管,慢悠悠的送到我们面前,任务完成后,他回去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回到自己的座位,他重新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机。
像这种私人小店,是不讲究什么服务态度的,这点我懂,周映蓉显然也懂,于是我俩谁都没有计较服务生的冷淡态度。
“你从刚才进了这家店,就一直偷瞄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周映蓉对我笑了笑,问道,问完,不等我回答,便是从包中拿出一面精致小巧的镜子,仔细的照了照,疑惑的看着我问道:“没什么东西啊?”
“呃……”我挠了挠头,有些不敢面对周映蓉的直视,毕竟她有着神乎其神的心理分析能力,而我又不喜欢被人拆穿的感觉,于是我还是说了实话:“我是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富家千金不一样。”
“噗。”正在用筷子夹面的周映蓉笑出声来,看着我笑道:“我算什么富家千金啊,我老爸企业最辉煌的时候,总资产还不超过五个亿,只能在齐鲁市排个几名,比起全国那些富豪来说,我家就算是个暴发户。”
周映蓉此时的笑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或者说这样的笑容才是她这个阶段女孩应有的。
不过,我还是否定了她说的话:“话不能这样说的,或许你们家比起那些富豪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比起我们这种老百姓家庭的孩子来说,完全不敢想象5个亿是什么概念,在我们这一个阶层的孩子里,谁家里有个一百万都够唏嘘的。”
“有什么啊。”周映蓉吸了一口拉面,然后说道:“现在我们不都一样了?而且对于父亲留下的那么多资产,我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到这里,周映蓉看了我一眼,又道:“不过我在出国以前,的确很少来这种地方吃饭,不是小说里那样向往路边摊家里却不允许来自降身份,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生活。”
“不知道?”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周映蓉,国家的贫富差距还是极大的,富起来的只是特别小的一部分,而中下层还是占据大多数,那么周映蓉怎么会不知道底层的社会呢?
周映蓉看到我的反应,并不意外,笑着继续解释道:“因为我从小接触的圈子就是这样,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还罢了,那时候父亲的声音才刚刚做起来,我上的都是一般的学校,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也不会在意周围同学的生活环境是吧。后来,九岁上三年级那年,父亲的生意做起来了,我们家的生活水平自然水涨船高,在我开始逐渐理性思维时,我已经转入了贵族学校,我身边的同学都是一些不识五谷杂粮,没见过底层社会的有钱人家孩子,而我每天上学下学都有人专门接送,我自然就很快忘记了什么是路边摊,什么是假货,什么是底层,什么是拼搏,什么是执着,什么是淳朴,什么是卑微,什么是恶劣。”
“没什么的。”我夹了一片萝卜塞到嘴里,又吃了一片牛肉,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父亲只不过是给你营造了一个美丽的童话生活环境而已,这是每个好男人都会有的选择,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你意思你是好男人?”周映蓉把刚喝了一口的汽水放到一边,笑着调侃。
我对周映蓉翻了翻白眼,笑道:“断章取义。”
我想到周映蓉之前的话,旋即又问:“你说你出国前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那出国后有了吃小店的习惯?”
周映蓉被我问的一怔,想了想,道:“嗯,我们学校比较特殊,学校有两种学生,一种是本土的,很有天赋的学生,他们在这个学校上学基本上不需要缴纳任何的学费,而且对年龄也没有限制。另一种是像我这样的留学生,缴纳高额的学费,而且有许多限制。”
“你十五六岁就去那里留学了吧,我怎么觉得你没受限制?”我笑着问。
“我也有一些天赋啊,再加上我父亲肯掏钱。”周映蓉回答道:“在这个贫富差距明显的学校里,我即算不上是有钱的学生,又算不上是天赋最好的学生,自小对父亲经商时的交友之道耳濡目染,因此我两种学生圈子我都有接触并都有朋友,所以我真正见到了穷人,完全想不到的可怜。也真正见到了富人,完全想不到的有钱。可以说在这个学校,我真正接触到……”
周映蓉说到这里,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通电话说了一声“是”又听了对方说了几句以后,突然神采猛变,我从她此时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兴奋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