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开车带着我们,没有回市区,而是一路向西走的小路。路途颠波,差点没把早上吃的饭吐出来。两个小时之后,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太宽的柏油马路。
开了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田青在路边的一家店面门口停下。
下车之后,他大声喊道:“田松,田松,你个怂娃,快出来,把油给额加满。”
话音刚落,从房里跑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看长相和田青有几分相似。
田青见田松出来了,眼一瞪说道:“你咋空手出来了,没听到额说的话吗?把油拉出来加满。”
田松又慌里慌张的回屋,进门时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一个铁皮水桶,一脚将水桶踢进了屋里,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田青见状,大声呵斥道:“你娃脑瓜机灵点。”
很快田松推着一个特别加大的四轮推车,车上放着一个铁皮油桶,这桶要是装满少说得有七八百斤。田松推得很吃力,他身子尽量前倾,左腿弓着,右腿绷紧,咬着牙暗自使劲。他的脸憋得通红,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连油带车少说一千斤,在松软的地面上行走,就算是五六百斤,也是相当吃力的。板车移动的很缓慢,然而田青却在一旁冷眼观瞧,根本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这时,田松脚下一滑差点趴在地上,板车也算是彻底的不动了。
田青铁青着脸说道:“这就认怂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是这块料。”
田松没有出声,他站起来,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来回搓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再次倔强地推起来。但是沉重的车子将地面压出一道一尺来深的车辙,一旦停下,单靠他一人的力量根本推不动。田松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他眼睛盯的吉普车和板车之间的距离,眼神坚定。看他的意思,不将车推过来誓不罢休。
我拍了拍常书,说:“走,下去帮忙。”
我们全部下去帮他推车,田松没有拒绝,推到吉普车旁边之后,腼腆的说了声“谢谢”,便熟练的打开后备箱。
油箱竟然在后备箱里,而且比普通邮箱大上三倍,一看就是专门改装的。西北地区人烟稀少,能买到油的地方更是罕见,这种改装的确很实用。
正想着,田松已经将油管插入油箱,正摇着抽油机开始加油。我回头看了一眼田青,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
油箱加满之后,油桶里已经所剩无几,金豆帮他把推车推回屋里。出来时,田松把他踢跑的铁桶又再次地放在门边,然后走到田青面前,却不敢抬头正视田松。
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哥,带上我吧。”
原来,他们是兄弟,怪不得长得相像。
田青没理他,转身上车打火,没有片刻迟疑。招呼我们上车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
我回头看着田松,一直到看不到他时,他也没有挪动地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他们的家事,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一根烟的功夫,老吕首先打破僵局,他说道:“田青,你和你兄弟越闹越僵,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田青又是叹了一口气:“都跟额闹了一年了,额这个弟弟,犟得很,额就想让他念书,额们家就缺个读书人,可他一心要跟我下斗。额们老田家就这两根苗,万一哪天额出了意外,他还能延续香火。”
听到这里,我也算了解个大概。老吕简单的劝了他两句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田青一路往西北走,晚上的时候我们抵达西宁。
田青一口气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多少有些疲惫。他载着我们开进了一家院子里,这是普通的居民院落,只是稍稍大了一点。三层的洋楼没有粉刷,放在城市中并不是很显眼。
里面的人听到车子的声音,于是出来查看。
沙老海站在中间,胖子和侯占山分别站在他的左右,没有看见梁太,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