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道友何必说笑,楚云昭为了道友冒犯我黑山阴界,要为道友奉上珍馐百味,道友既然是自称‘贫道’,想来是道门众人,又怎可睁眼说瞎话?楚云昭敢冒犯我黑山阴界,想必也是道友鼓动吧。”
“道友,你果真不出来一见?”
三春道长暗骂晦气,皮笑肉不笑道:“山主何必计较这等小事,贫道承认是贫道说山主劫数缠身,功行退转,才让楚寨主动了心思,可山主不是也毫无损失吗?能蒙蔽贫道的天机术,可见山主晋升之日就在眼前。”
“此事是贫道做错了,不如这样,贫道在此向山主陪个不是,来日亲自去黑山负荆请罪,奉上百礼,以求宽恕。只请山主不要咄咄逼人,放老道一马才是。”
槐序如何肯信?这老道天机术其实并没有算错,槐序确实是劫数缠身,功行退转。
劫数缠身是雷劫要至,人劫不休,功行退转是弃鬼仙道,改走人仙道,相当于跌落鬼王之位。
若非十二因缘转轮经在手,槐序这一次,必定死在楚云昭手中。
槐序伸手点在石窟上,石窟里开始有绿草藤萝生长。
“道友说笑了,今日放过你,来日你亲自上黑山,怕是本座就得把自己的头颅奉上了。”
石窟中藤萝蔓延,青草抽丝,三春道人脸色一变,伸手点在丹炉下的火焰上,炉火猛地扑出去,把石窟中的藤萝绿草全部烧成灰烬。
但只一瞬间,也足够槐序窥探到石窟中的情形。
“你不肯离去,是因为这炉丹药?”
槐序眼珠子一转,道:“本座也想瞧瞧你如此在乎的丹药,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槐序伸手一指脚下,一株青草化作一个草偶,走入石窟。
三春道长怎么敢让槐序走进来,红着一双眼睛,猛地运转道法,身形拔高至九尺余长,抬肩朝槐序撞了过去。
啪。
草偶被三春道长撞得稀烂,碧绿的草汁糊了三春道长一脸。
三春道长瞬间感觉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
一根细长的长藤如同利剑一样破空而至,正中三春道长的腰腹。
三春道长一掌切断长藤,后退一步,叫道:“卑鄙!”
槐序站在石窟洞口,逆着月光,他的身影一片模糊。
三春道长只听到他笑意盈盈的声音,“我怎么会知道道长这般磊落,竟然不曾在洞中布下暗手,道长高风亮节,乃我辈表率。”
槐序伸出右手,猛地握紧,三春道长腰腹处的断藤忽然四面开花一样生出七八条木刺,把他的内脏扎成蜂巢。
三春道长眼睛瞪得浑圆,运转法力把体内的藤条震成齑粉。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先手已去,槐序怎容他再翻身来过?
火罗伞点开,火纹浮动,如同一条赤龙朝三春道长缠了过去。
三春道长回头看了一眼洞中即将成丹的丹炉,猛然想起自家师兄对自己的批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虽有小智,难成大器。”
“三春,你静心修道,不要学你二师兄,在这长春观,我还能护你一时平安,出了长春观,就没人能照拂你了。”
“大师兄,我错了。”
三春道长脸色一狠,猛地抬手拍在自己的天灵上,身躯炸成一团血光,把赤龙挡在身在,元神化作一团青光钻出石窟,朝天外飞去。
槐序瞧了被三春道长逃了阴神,嗤笑一声,把手竖在胸前,默念一声法咒。
鹰头山上二十四个方向,忽然漂浮起来二十四盏人皮灯笼。
三春道长从左冲右突,都被人皮灯笼阻拦。
白吉和白喜从人皮灯笼里钻出来,合力祭起其中一盏,猛地一晃,把三春道长的阴神收在灯笼里。
收了三春道长的阴神,二十四个婴灵嬉笑着,提着灯笼回到车辇边。
白吉把镇压着三春道长阴神的那盏灯笼拿去车辇内部,挂在槐序法座前的黄铜灯架上。
槐序足不着地,避开一地血腥,走进石窟,就见得丹炉上红气缠绕,钻入丹炉,不一会儿,一道红光从顶开丹炉的炉盖,滴溜溜的旋转着,在丹炉上沉浮。
槐序心中一动,伸手把红光抓在手中,化作一枚朱砂赤的丹丸。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物莫非与我有缘?”
槐序不知想到什么笑话,低声笑了起来。
槐序熄了炉火,把丹炉和三春道长蒲团旁边的一个布囊收起,转身出了石窟。
回头瞧了瞧石窟,槐序一掌印在石窟上,把它打塌,将其中的血腥彻底埋葬。
容娘走到槐序身边,回禀道:“山主,这寨中财物已经被掳掠一空,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槐序笑了一声,把手中的布囊扔给容娘,道:“都在这里。”
容娘打开布囊看了一眼,美滋滋的把布囊挂在腰上,道:“山主,这些财物怕是能用上几十年了。”
槐序古怪的笑笑,“几十年?怕是用不了那么久。”
容娘不明所以,槐序道:“这些财物都要用起来,让钱生钱才是正道。”
容娘醒悟,但不清楚槐序的打算,也不敢过多打探,对着这位山主,容娘心里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
等到黄大郎捧着槐枝从阴井里转出来,狼辇启程,婴灵开道,神女托辇,回转黑山。
他们背后,阴风卷动云气,不一会儿,就有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随后,一棵又一棵树苗发芽,一株又一株青草破土。
烧成白地的鹰头山很快就开始泛青。
等到狼辇离开绿兰山地界,两个人影忽然出现在鹰头山。
“这老妖,手段越发高明了。”
其中一个人影在鹰头山四处探查过后,啧啧有声地感叹道。
另一个人影则站在倒塌的石窟前久久不曾动弹,仿佛一块凝固的石像。
“黑山之主!”
他心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杀我师弟,此仇此恨,我若不报,怎能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