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古武公会总部,只有那把泛着和夏雨川眼中同样血红的刀,仍立在那里.整个古武公会依然成了一片废墟,只是让夏雨川有些奇怪的是,警笛声竟然没有响起。
天空中轰然传来一阵雷鸣,随后雨水倾盆而至。
暴雨砸在那漆黑的刀柄上,沿着血红的刀身流下,就像有无数的鲜血涌了出来。
夏雨川听到的世界忽然变得吵闹,彷佛有万千只恶鬼在那刀锋下呻吟哭嚎。
这些哀嚎声,仿佛在告诉夏雨川:这把凶刀,曾把无数人和鬼斩向深渊地狱,甚至它本身便是地狱,被它杀死的人即使变成厉鬼也无法逃脱地狱的束缚,它们的魂魄将被永世囚禁在刀锋之下,被地狱之刃无尽斩杀。
夏雨川现在也要变成一只鬼,凌驾于万鬼之上,用血红把一切仇恨斩入地狱。
艰难的伸出右手,慢慢伸向剑柄,夏雨川耳边的哭嚎越发凄厉。
“不要!”
他杀了人,三个。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们都该死。
火辣的阳光甩在脸上,拍得人生疼。整条大街上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从街头到街尾,都只剩下金色的快要燃起来的阳光。
可是世界却一点儿也不安静,耳朵里全是夏蝉的聒噪和古武公会中的那些空调机箱的轰鸣。
现在,我,该去哪儿?不知道。那还走吗?走……
于是就继续走。
很久以前他是个孤儿,但后来不是了,因为有个叫皇甫霸道的家伙捡到了他,于是他成为了一个有家可回的猎人。可现在他又是个孤儿了,因为皇甫霸道死了。因为古武公会,不存在了。
师父,被人砍死了。
夏雨川觉得自己本来是个好人,哪怕是在黑道中混迹,他也很少刻意制造杀戮。但是现在他不是了,因为他有了杀心,用比他们夺走皇甫霸道时更狠厉更残酷的刀锋,完成了一次惊人的蜕变。
“喵。”不同于这个混乱世界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抬头看着那个小东西--一只灰白色的猫,也在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试图向他靠近。
“你也是一个人吗?”
“喵。”
“那一起吧。”
也许,这是被魔刃几乎吞噬的夏雨川的最后一丝善念。
“喵。”
于是一人一猫就继续走。
但,突然!
“呲……”
彷佛有什么金属在地上摩擦。他呆住了,他看见自己的手上正拖着一把诡异弯曲着的血红的刀,刀尖下连着一条细细的红线,红线的另一端倒着一只灰白色的猫。
它还在抽搐,身下慢慢变成了血泊。那对灰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就闭上了。
“不!”他嘶吼着,声音撕心裂肺,扔掉刀向它奔跑,然而却够不到,无论如何都够不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恐惧,恐惧得就像被一群人冷着脸丢进深渊里。
他们曾近离得很近,如今他们之间却彷佛隔着无尽的时光,追不上,只能遥遥相望。唯一联系着的只有地上那条细细的红线,可那代表的只有死亡。
巨大的空虚和恐惧像是坠入永恒的深渊落不到底,痛苦得让人想把自己撕碎。整个世界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在一瞬间破碎成五彩斑斓,后归于黑暗。
大雨,无尽的大雨,如墨的黑云在天空翻滚,犹如末世之景。
“哈……哈……哈……”
冰冷的雨点从头顶流到脚底,口中不断哈出的热气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有温度的东西。
“我在……哪儿?”夏雨川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黑夜,暴乱的雨点几乎要把他砸倒在地上。头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怎么会是雨?
夏雨川曾近看过一篇报道,据说人的梦境和现实是通过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起来的,例如你在梦里跌下悬崖,你害怕但你落不到底,因为一瞬间你就会醒过来,然后摔在地上。
这样的大雨足以埋没一切有温度的东西,包括太阳。可梦里炙热的余温彷佛还凝在手心没有散去。
对了,刚刚梦到了什么?
只记得有太阳,太阳,很热……然后,然后有什么东西死了?
死了。
死了……
夏雨川抓住胸口跌倒在满是积水的地上,像是窒息了一样蜷缩着,抽搐着。
说不出来的痛,痛得灵魂也在抽搐。
“啊--”
头疯狂的撞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吼声就像这大雨中的另一份绝望。
“喂喂,别撞死了。”黑暗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嘿,都叫你别撞了还给我加速!”
“我靠,不会是傻了吧。”
男人一只手像拎猫一样把湿透的夏雨川提了起来,看着他还在不停的试图用头去撞地面的样子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