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素从软轿里探出头,扬起下巴遥指了指另外几台软轿对小翠道:“去问问,是不是来求太医院院正的。”
她从轿帘中往外望去,小翠正跟几个丫头交谈。最近的一抬软轿里的主人听见了交谈声,也打起帘子朝外看,正看到了沈素素,连忙叫道:“莫不是和顺郡主么?郡主阁下莫非也与我等同一目的?”
她早已让铭剑打听清楚,昨夜家中出事的一共十家,除了沈家只有爹爹和几个下人中毒之外,旁的人家有的几乎是一家老小一起中毒,下人倒不曾中毒。
可自家,为何母亲和自己都不曾中毒呢?
心中一急,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架势,直接从软轿中走了下来,近到对方身前问道:“这位可是袁将军家中的三嫂子?”
袁将军家一家老小都出事了,两个小孙子昨夜当夜暴毙,袁将军夫妇俩并两个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全都出事,只有一个三嫂和她刚出生四个月的儿子没事。
袁三爷也是嫡子,但走文臣路线,如今不过才中个举人,袁三嫂子没有诰封,也就不能被称为夫人,沈素素也只能按家庭辈分称呼。
袁三嫂子见沈素素已经站在自家软轿旁,也只能下了软轿。沈素素一看她一身打扮,竟然穿着一身洁白素服,头上还缠着一圈白布,顿时大惊失色。
“袁三嫂子,这是谁去了?!”
袁三嫂子身姿还带着刚生产完不久的丰腴,脸上的神色却一片哀戚:“爹爹……爹爹他今晨去了!”
“……老天爷啊!”连袁将军都去了!
朝堂上能带兵出征的,几乎已经……已经无人掌兵了!
“父亲去了,我本不该出来奔波,然而家中叔伯妯娌、几个侄儿侄女都还病着,我实在是……”不说还好,如今一说起来,袁三嫂子说着,眼泪就如泉涌而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是什么有毒,你们验了么?”
袁三嫂子摇摇头,“验了,家中吃的、用的都验了,却没验出毒来。唉,我家中规矩甚严,吃的用的从进府就要验一次,在上口前又要验一次,昨夜与爹爹吃饭的都是嫡子嫡女嫡孙的,本就十分重视,夜里发生了那事之后,大夫来看了说是中毒,我又忙着人把昨夜吃的用的翻出来,请大夫再验一次,也不曾验出有什么。”
沈素素点点头,事情比她想的更严重,“我家也是……什么都验不出来。”
两人正低声交谈,那边四个神情凄惶焦急的妇人也凑了过来,与沈素素相互行了礼,都问起昨夜的情况。
大家相互一对,每家晚餐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熙春楼送了腊肉和酒酿。
“熙春楼!”
沈素素脸色骤变,立刻回身对小翠说:“小翠,快让人回去,带上家丁护院把熙春楼都围了,一个人都不准走!”
另外几个妇人家中可都是武将出身,有两个还身带诰命,也直接吩咐带人把熙春楼围住,或者把城门都守住了,待廷尉衙门下令搜查。
每家没那么一二百个家丁护院,都是带兵出身,这些护院有些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就算拿上白蜡木棍子,也比外面寻常拿大刀的强,查一个商人的酒楼,根本用不着调兵遣将。
沈素素又嘱咐:“昨夜吃的腊肉和酒酿全都留着莫要扔了,回头请院正大人查看!”
小翠这才点头,找了个嬷嬷回去报信。
而此刻的朝堂上,正是一片狂风暴雨。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一挥手,御案上的奏折撒了一地,他随手拿起案上所剩不多的物件之一就往大殿前面扔过去:“岂有此理,你就是这么管着我的京城治安?我的将军,我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啊!一夜之间死了四个,还有六个生死不知!这就是我大齐国的京城?”
被扔出去的东西咕咚一声砸在地上战战兢兢跪着巡城御史头上,又咕噜噜滚落在地,原来是一只玉石镇纸。
巡城御史额角上沁出了血,所有书房里有玉石镇纸的人都知道他的额头会有多痛,然而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缩着脖子,如同一只背着壳的大乌龟一般,听着皇帝的训话。
所有的官员都听得出皇帝有多愤怒,愤怒到已经失态,亲手拎着镇纸砸官员,愤怒到自己平时很注意的自称“朕”都忘了说。
“如今怎么办,拿出点折子来啊!朕正要往前线用兵,这就出了这等事,我看,你这是通敌卖国!”皇上气得口不择言,这四个字一出,底下的官员勃然色变,呼啦啦立刻就跪了一大片。
通敌卖国,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啊!
巡城御史几乎要吓傻了,慌忙高呼道:“陛下息怒,微臣岂敢做此等祸国殃民,有辱祖先的恶事,望陛下网开一面,容微臣戴罪立功,查出真相,为将军们报仇!”
皇上此刻已经是气极,但就算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他也知道这个巡城御史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动机去通敌卖国,其罪只是监察不严罢了。但让他信任这等无能之辈,他却是做不到的。眼下想换人,一时之间又哪里来的人选?
他眼睛一瞄,顺手就指了离自己最近的右相:“爱卿,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内务必查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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