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重华听她竟然提及母亲和自己的小名,更似乎不知宫中变故,心里又奇又疑。
只见她捶了捶脊背,道:“孩子,你是新来的侍卫吧?以后可要记得,这倚梅园万万不可再来了。你跟着老婆子我后边,若是陛下看到了,就说是我叫你来帮忙的。”言毕抓住他的手,复又回到刚才的地方,俯身摸索着捡起一个大篮子。
项重华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一手搀起她的手臂,一手挎起装满各色绢花的篮子。
老妇人笑道:“你真是好孩子。老婆子我虽然眼睛不好,但这个地方啊,可是比你熟悉。你跟着我,反而少走岔路。把篮子给我吧!只是些绢花,拿着不费劲。你们当侍卫很辛苦,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项重华道:“婆婆放心,我不累。我陪着您心里欢喜得很。”
老妇人又是一愣,道:“孩子,你叫什么?”
项重华眼睛一转,道:“我姓华,单名一个重。”
那老妇人若有所思地道:“你的语调和身上的味道与依依公主家的华太子可真像。他小的时候啊,也是这样搀着我,问东问西的。哎,他那样小就离了亲娘,独自住在太子府里。那些太傅学问倒是很好,可大男人家粗枝大叶的,怎能照顾好孩子?现在他也已经长大成人了,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项重华心里不由又泛起感伤。
老妇人感到他身子微微颤抖,问道:“孩子,你怎么在发抖啊?”
项重华苦涩地一笑,道:“没事。”
两人此时已经挂完西侧的一小片白梅树,转到湖水前。
明亮的月光洒在那老妇人的身上,将她的脸照耀得清清楚楚。
项重华心里陡然一亮,想起了这老妇人原来便是息缕依的奶娘善娘。
息丽华出生时便被预言不吉,所以颇受冷落,有时就连生病了也无人理睬。善娘心慈善良,见她可怜便一起照顾,待之若亲生女儿一般。
项重华忍住眼泪道:“我是重华太子最好的朋友。没想到这深宫还能有这样一位好婆婆念着他,我真替他高兴。”
善娘道:“你居然是他的朋友啊?这可太好了。太子身体可还好?还是贪吃冷食动不动就胃痛吗?陛下可又责罚他了吗?”
项重华微笑道:“他身体壮的跟老虎一样,身量和我一样高。凉食倒是不贪了,倒是很喜欢吃肉喝酒。肠胃好的连铜块都化得了。”
善娘喜道:“那就好,那就好。”神情一黯道:“也对啊,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老婆子却还总是将他当做孩子。”
项重华想到世事难料,物是人非,自己永远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眼睛一湿,动情道:“他倒总是盼望着别人还能将他当成孩子一般。”
善娘道:“大王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吗?老一阵子都没有听丽夫人提他老人家了。”
项重华心里一痛,牵过树枝将一朵白花挂上树梢,许久才低声道:“先王病了,病得很重,虽然可以走动饮食,却已经谁也认不得了。”
那老妇人一愣,惊倒:“这,这怎会?我从来没有听人说啊,我……”说着用袖子擦拭眼角泪水道:“丽夫人真是命苦。她,以后可要怎么办呢?孩子,你可见过丽夫人了吗?我连着好几天都没见过她了。她只是叫我在依依公主的碧华宫里住着。我好生放心不下。还有忆儿呢?这些天他怎么也不见了?丽夫人她该不会,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