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吃饱喝足,方以媛收拾好后就离开了,以然催促小爵去洗澡睡觉,自己也稍微梳洗了下就跟着上了床。
“妈妈,我睡不着。”
今日个上床时间,比以往来得早,也难怪小爵翻来覆去没睡意。
“妈妈很困,你要不自己去玩会?”
以然口是心非地道,其实她哪来的困意,只不过为了搪塞小爵罢了。
小爵想了想,觉得妈妈肯定今天上班太累了,也就没说什么了,数起绵羊寻找睡意。
以然身体是极累的,在太阳底下海边晒了一下午,体内的水分流失了不少,晚上虽然喝了不少汤,可也没能弥补回来,然而体力上的透支丝毫不能撼动她精神上的。
许是这震撼十足影响力太大了,临睡前,她还狠狠抿了抿唇,信誓旦旦地在心里默念着:我对你残留的爱即将全部抹去,被恨意所取代,你实在太可恨、太可恶了,原谅你曾是我做过最大的傻事。从今往后,你的话,我便不会再信上半分了。
方以媛那些好意的劝诫,以然全都抛诸脑后了。
她逼迫自己步入了梦乡,既然冷氏他给了自己那就打理好,从今往后,不再是为他,而是为小爵而活,为小爵而打拼。
他要是再来争夺,她不会还给他了。
那是留给他儿子的,他既然会欺骗他们母子,难不保今后会跟另外的女人结婚生子,万事还是要防上一防,免得他良心埋没、卑鄙地想要索回,给予别人。
第二天,以然起来的时候,还是在镜子中发现了自己的黑眼圈有些重了。
她上了个淡妆,才去上班,明明规劝自己要为小爵而活,可看文件的时候,总是无法完全静下心来,走神得很严重。
今天上午召开的那个高层会议,她几乎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辞,只是寥寥提点了两句,害那帮人喜出望外不已,以为她改了性子了,本来这一次会议,大家私底下都是明了了是一场批判大会。
自从她入主冷氏以来,严以律己,对他人也是同样的态度,起先那帮人也都懒洋洋无所谓,可随着她做出了点成绩来了,也就稍微谨慎点,表面上的阳奉阴违还是做得尚可的。
至于背地里,是不是高兴踩上她一脚的人,以然心里也是有数的,只不过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而已,迟早把这一批拖后腿的人给换掉。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入主冷氏才一年,要是大幅度对人员进行改头换面的大清洗,还不到时机。
陆氏当初陆晋鉨大刀阔斧进行了整改,那是他有这个能力跟魄力压制住那帮不安分的人,而她不行,陆晋鉨有的是可以利用的人,以然哪怕是能够做到慧眼识英雄,也难以收服新上位的人。
她是个女人,还是冷宸瀚的前妻,在许多人眼里,都是觉得她狐媚了冷宸瀚,才让她成为遗嘱的最大受益人。
外头的人,哪怕是在商场上浸淫了多年的,也是多少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自然臣服于她的少之又少。
在冷氏的一年多时间,郑熙陌是心悦诚服以然的,收服郑熙陌虽然费了不少的时间跟心力,可收获颇丰。
齐飞还在处心积虑想要私底下收购冷氏的股份让霍启仁出气,以然跟其他股东也暗地里支了口气。
齐飞的人心,也真不行,看好他的人还真是数不出三个来。
以然心底思量,这帮人虽然是斗是斗,可也就在内部争执不休,真正有了外头的威胁,还是能够一致对外的。
尤其是她这一年来的辛苦付出,这帮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年底的分红也比他们预估的多,自然是及不上冷宸瀚在位时的。
还有,冷宸瀚没死的消息,绝对不能流露出去,不然冷氏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面,又要被打破了,这可是比齐飞弄小动作以及霍启仁想要对付冷氏的影响来得大多了。
哪怕是郑熙陌,眼下虽然是被自己给收服了,可以然明白要是她知道冷宸瀚没死,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到冷宸瀚的阵营里去。
她现在的位置,岌岌可危,险象丛生。
这一天,以然几乎是浑浑噩噩渡过的,下班前一小时,韩子初再度光临,也不怕隔墙有耳。
当秘书过来报告韩子初不请自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办公室门外了,也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以然自然是不希望此事闹得纷纷扬扬,闹大了场面她可是收拾不了。
玻璃如镜,泛起青白的光。
许是中央空调太冷,隐隐带起了几分凉意。
韩子初斜睨着,以然低头不肯出声,场面就有些冷下来。
少顷,以然被他絮叨的更加心烦,索性搁下了狠话,“你到底想要怎样?”
韩子初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了眉稍,挑起下颌说:“宸瀚这般做,是情非得已。”
韩子初忍不住想起了昨晚跟宸瀚的通话,将以然的一番狠话转达给了他。
那边,是长时间的静默,晃眼间,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那边的呼吸止住了。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指逐渐变得是又硬又冷。
以然抬起头来,瞳仁仍旧微微晃动,但已没有了闪耀的波光,她的眼睛看着他,锋利的直直刺了过来,但感觉只是一瞬间……
韩子初正好忆及了宸瀚略带哑然的低沉嗓音,“别再为难她,就让她恨我吧。”
这话,几乎是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而自己唇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宸瀚挂断了电话。
宸瀚仅仅说了一句话,可不知道为何,韩子初却觉得那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每个字都宛若狠狠地在他的心尖剜去了一刀。
这一年来,宸瀚的生活仿佛被乌云笼罩着,如不下雨亦不见阳光的日子,目光也总是带了黯色,极少流光溢彩。
以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他的身上,她将嘲弄埋在了眸底,不冷不热地道,“韩总要是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很好,那我现在也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心里的不耐烦俨然到了极点。
韩子初的眉峰挑起,随之没有笑意的眼微眯,却仿佛并不是看着她,只是静静地,深深地看着某处。
他真的是生气了。
这两个人,没一个是好糊弄的,他能够在商场上无所畏惧地面对千军万马,可却拿冷宸瀚跟方以然没有办法。
米珈都比方以然讲理多了,方以然也明显比米珈心更狠。
宸瀚假死,难道她就不动下脑子想一想吗?
亏宸瀚对她是痴心不改,为了她宁可弃掉骄傲截肢成了残废,这一刻,韩子初都为宸瀚心生出不值来。
这样的女人,她自私得心里就容不下一个爱她的男人。
他都是多么想暴跳如雷离开,可是这个当头,他还是忍了下来,想到宸瀚那般艰辛不容易,自己所迎来的冷嘲热讽,倒是不值一提了。
“你就难道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苦衷的吗?”
他这也算是提示,算不上曝光宸瀚交代的私密吧?
韩子初循循善诱道。
他的声音极慢,一字一句地说道,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微倾。
以然蹙起眉头来,嘴角淡淡一挑,心口却蓦然剧痛,韩子初的话,不紧不慢,像一张巨大的布,蒙住了她的呼吸,一瞬间,她甚至几乎产生了窒息的感觉,连表面的优雅跟淡然也维持不住了。
韩子初自然是欣慰无比,至少她的神色变了数遍,并非是决然的无动于衷。
可不曾料到,转瞬即逝,她便又重新低下了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了,他又没了半分的把握了。
以然本想下意识想直起身反讥回去,耳边却听到韩子初略带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方以然,我真的是太失望了,我为宸瀚而感到不值。”
韩子初的目光一点一点,刀子似的刮到以然的脸上,在以然阴沉难辩的视线迎送下,他大步跨出了这个办公室的大门。
直到最后,他还是留了谜团给她。
她突然纵声大笑了出来,为什么出了事都是要怪罪她呢?
她就很容易吗?
到底有没有人想过呢?
她循规蹈矩、兢兢业业打理了冷氏一年多,突然那个还没死的人被牵扯了进来,事情便立马转变了风向,之前对她还和颜悦色的韩子初,也开始大声指责起她来了?
一番充满了刀光剑影的对话下来,居然让她精疲力竭了。
她的绝望,也跟千尺寒冰一样寒凉。
无意间瞥到了时间,她立马仓促抓起随身的包跟桌子上的车钥匙走人,下班时间过了快十来分钟了,再不赶过去,小爵就放学了。
她不想小爵孤零零地在教室里一个人独自等自己,先前是经历了几次的,真的是极为的于心不忍。
因为那一回,老师陪小爵一块儿等她,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已经被父母接走了。
老师估计也是急着想下班,所以不停地催问小爵,“冷西爵,你妈妈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要不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小爵却摇了摇头,“老师,我也不知道,我妈妈肯定很忙,不然她不会迟到的,你就别给她打电话了,你先走吧老师,我一个人留下来等我妈妈。”
多么懂事的孩子,那老师也有些汗颜,就没有再提与之相关的话题了。
以然来之时,正好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映入眼帘,她的眼眶微微发热了起来,她这次是因为修改一个方案忘了时间过了头所以才迟到的。
之前也是断断续续有过几次迟到的,可以想象儿子每一回都是千方百计为她这个不尽职的妈妈做了推脱的……
此后,她都格外注意时间,极少再出差错,就怕再给儿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