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食风雨
“陈桂燕倒爽快,麻利地下了炕,蹬上鞋就跟我走了出来。
“来到外边,我上了车,她也跟我上了车。车里的暖气打开着,和室外形成很大的反差,所以,一进车里,就被一股暖气所拥围。
“陈桂燕晃动了两下肩头,‘好舒展啊!这是我这个寒假最为舒展的一次!’
“我问她,‘你在哪里上学?’
“她说了她在哪个城市哪所大学。那是一所重点大学,她突然问我,‘叔,想起在哪儿见过我没?’
“我摇了摇头。
“她这么一问,倒增添了我的勇气,我对她说,我真好象在哪儿看到过你。
“‘网上?’
“我笑了一下,摇了下头,她的语调和样子好象自嘲意味很浓,我就不能添油加醋了。
“我们先到了西郊木材厂,买一些板皮、碎木,雇了一辆车,让陈桂燕押着车送回家去,我对她说,‘我看你家有个地炉子和一段火墙,你回去先把地炉子点上,让屋里马上热起来,然后把外屋的大锅灶点着,炕热了,那是放倒的火墙,它热了,屋里自然也就热了。我去煤场子买一车煤来,长久之计还是得烧煤,才能恒久地热屋子’”
——戚丽嫣家这么困难?我爸记的至少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她那时还上学呢。她跟我说她结婚已经五、六年了。戚丽嫣的大学不错吗,那所大学培育出来的都是社会精英啊。
“我带着一车煤,回到他们家。屋里已经让陈桂燕烧得烤人了。半截炉筒子都烧红了。屋里烧得把墙上的霜都烤化了,我看着化得花花嗒嗒,直往下流水的墙,对陈桂燕说,‘你破坏了整洁,破坏了洁白。’
“她和她爸她妈都笑了,屋里,只有她哥哥不发一声,在那里睡着,但面部表情明显是舒展些的。象谁再说个笑话,他就能笑起来似的。导致她哥这个样子的司机,肇事之后,逃逸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人。他哥医治、疗养,花掉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屋漏偏逢连阴雨’,她哥这个样子,她爸脉管炎的腿又严重了,紧跟着,她妈的肺气肿又加重了。可能都从她哥车祸受伤,上一股火引起的。
“那年,陈桂燕考上了大学,家里发生了变故,她本不想上学了,她爸她妈硬是逼着她去,好在下半年,她就以七门功课全优的成绩赢得了奖学金。以后,每个学期都是全额奖学金。她上学不用家里花钱了,可是,家里怎么办,哥哥在炕上植物着,父母都犯了老病,没钱医治,连她妈镇咳的干草片都买不起,更不要说她爸的腿,已经溃烂好几处了。如果不医治,就面临着截肢的危险,要是那样,他们家就彻底没有指望了,所以,表面上看,他家是能不能过年的问题,其实,深层次的是能否医治她父母的病,使他们恢复劳动能力。尤其是过了年,开春了,他们就得压大棚,开始种反季菜了,有了返季菜的收获,他们就有钱了,有钱才能进一步为她哥哥医治。
“所以,我冲她爸她妈说,‘下地吧?’
“她爸她妈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进一步说,‘家里的哥哥,由妹妹照顾着,你老哥跟我去医院。过年好办,可是过了年,日子就不过了吗?不还得过吗?不把你的腿治好,这日子还有个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