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脚步声阵阵。
那些佣人见到来人,立即熟悉地打着招呼,
“吴掌柜好。”
“李掌柜好。”
七八位锦衣长衫戴着巾帽的中年男子拢着袖子,凑成一堆,等在正厅口。
这几人似乎颇为相熟,在一起聊得十分热络。
“明少爷来了。”一位下人喊道。
柳明一身石青色杭绸直裰,显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他冲众人拱了拱手,托着腮苦着脸坐在正厅主座。
自己老爹又是宿醉一宿,早上爬都爬不起来。只能由自己来暂时代替其责了。
有时候,柳明怀疑自己老爹是不是故意的,已经想好当这个甩手掌柜了。
“妙仁堂李掌柜求见,回春堂吴掌柜求见,悬壶堂楚掌柜求见……”
下人一一高声报名。
这几位,都是陈府药堂位于各县各府的当家掌柜,也是先前柳先达牢牢控制在手的店铺负责人。柳明回到府内的半年,从来未与其打过交道。当然,即使以前见面,那些掌柜也不会对自己在意。当初的自己,只不过是随着不受待见的爹回到府里避难而已。无权无势,寄人篱下。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些历经风雨的掌柜们,即使远在州府或者是汴京,也能不时听到这位柳陈府少年的种种神奇传闻。柳明与柳先达当众对峙的记录,更是被编成多个版本,成为大家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可以想象,这些个掌柜们颤抖着看完柳府来函后的感受,那只有一个——要变天了。
这七八位也算是家境小康的掌柜们,略带生分与恭敬地站成一排,看着这位年轻的后生。
柳明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率先打破沉默道:“诸位掌柜,家父身体不适,今日在床休息。由晚辈来主持这会议,实属无奈,若是有说的不合适的地方,还望海涵。”
诸位掌柜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大多,本对柳远志没什么指望。因为听说,能够助柳远志这万年扶不上墙的烂泥登上大掌柜之位的,便是这位明少爷。
如果是再过十年,这位明少爷荣登大掌柜之位,大家倒也不奇怪。只是现在,似乎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些。
这些掌柜,大多是已过而立之年,经历过柳家的崛起与辉煌,也习惯于柳先达的统筹安排。现在,让这些人到中年的掌柜,突然间听一个十六岁青年的安排,实在有些转换不过来。
“明少爷……”吴掌柜拱手道,“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这些下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对于主子家中评头论足。只要主子决意已下……”这位掌柜言下之意,咱不从也得从。
另外一名李掌柜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这批老掌柜,跟着大掌柜很多年,现在突然间出了这般变故……如今,主子家要革新变故,我们这些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了……”
此话一出,几位掌柜脸上也出现焦虑之色。他们跟着柳先达的方针策论治理药堂十多年,几乎已成习惯。现在这位意气风发的小少爷上台,定然要做一番大的改动。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些原本想在柳家药堂安然养老的掌柜们,也陡然间感到了不确定性。
柳明轻轻一笑,摆摆手道:“各位掌柜,请放宽心。柳府这一套规矩,历经多年,大家也都习惯了。即使家父做大掌柜,我还是建议他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大家跟随柳府多年,我也知道,若是定了新的规矩,适应起来也比较困难。我和家父,即使对于药铺医堂的经营,不是很在行,还望各位多多提建议。”
这番话说完,这几位大掌柜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柳明这番话,则说明柳府大掌柜的继任者,并不想进行诸多方面的变革。
同时,几位大掌柜又对柳明的谦虚有了进一步的认知。明明是刚刚在伤寒潮中大赚一拨,而且是劫富济贫般的赚钱,即赢得了金银,又有了名声,却仍然推脱自己不是很懂。
“那么……几位掌柜跟我说说铺里的事情吧。”柳明笑道。
书房内,柳明手持一本本账目,与那几名掌柜进行核帐。
这几名掌柜,越发地感到惊奇。这柳明,面对七八家铺子不同的账目,却能条理清晰地对答如流。
这些老掌柜,一方面羡慕柳明作为年轻人的良好记忆力,一方面,又对他这种极快的心算能力感到吃惊。
他们哪里知道,柳明前世天天和门萨的会员打桥牌,脑中多核分频处理多条信息,已经是习惯了。
柳明账目查到一半,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州府的平安堂,是哪位掌柜打理的?”柳明抬头问道。到现在,其他医堂都核对过了,唯独差这平安堂。
“平安堂?”几位掌柜互相对视了一眼,没人回话。
“怎么了?柳明追问道。
其中一位掌柜回话道:“明少爷,这平安堂是以前先达老爷新开的医堂。那里面的掌柜,与我等平日并没有来往。”
“是啊,话说回来,明少爷。这平安堂的掌柜,一直是独来独往,也不与我等有所瓜葛。”另一位掌柜也应和道。
“哦?”柳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