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石贝设法从李从的屠刀下解救当年的老相识,这样就有可能将他们带会东郡去,成为自己一方的栋梁,但是这些人眼下都还在大牢里。所以石贝只好自己走一趟了。
清早,石珍在马厩里查看自己的这匹坐骑,已经消瘦了许多。石珍说:“二弟啊,你说的这几个人我知道,如果都能招揽自然最好,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李从烧天Lang苑?我觉得烧与不烧没什么区别啊。”
石贝站在石珍身后,说:“只是顺便一提而已,不把他捧上天怎么求得下来,何况烧这么大一个园林也是要许多引火之物的,你看看西京哪里还有这么多。而且我这也是在试探他,因为册封刘当的事,已经和郭布翻脸了,早晚他们是要打起来的。”
石珍回头看着石贝:“那也是先打严朗,严朗严宝父子掌握着并阳郡,就在中都以南,又是居天下之中,所以还不会那么早就和郭布动手。”石贝上前抚摸这匹马的脸,“诸侯中最弱的是邹凡,稍强些的严朗,我们和张专,严朗固然是第一个,邹凡就是第二个。”石珍说:“对啊,盐税。就算是乱世,这一年上百万两的岁入谁不动心,偏偏邹凡的兵力最弱。好在我们东郡的海盐也不算少,足够自给自足。”石贝冷冷的说:“可是平北郡呢?大哥,我们现在是别的没有多少,人才是比较充足的,如果这十六个人也加入,我们可以说是人才济济。将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石珍笑道:“好好,我说不过你,你马山就去,万一李从反悔了,你可就只能把十六个人头带回来了。”石贝也笑着作揖而去,石珍又看了坐骑几眼回去处理军务了。
石贝和章德走在西京的街上,当初被一把大火烧过的地方,瓦砾之中是一望无际的茅草棚子,所有的人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章德挎着一个鼓鼓的布包,跟在石贝身后,阴阳怪气的说:“主子,那天进城的时候没来及看,现在到这里看一眼,还不如不看呢。这连当年的营城也不如啊。”石贝手里摆弄这纸扇,“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我身边。好了,先去杨府。”
章德纳闷:“杨府?主子是要去祭拜杨征啊,我这就去买些香烛冥镪。”石贝点头。
于是石贝和章德出发去杨府,路上居然有成群的乞丐乞讨,章德护着石贝,石贝无奈将身上的十几个铜钱和碎银子丢在地上才得以脱身。
杨府的门前空空如也,台阶上长着青苔,大门上也落满灰尘。只有当年的管家在门前扫地,石贝问他杨征的坟墓在哪里,管家老泪纵横的说在城西乱坟岗上。
石贝道谢,管家继续扫地。石贝推开大门时有些许灰尘落下来,一眼看过去见到的是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家具,摇曳的烂布,清晰可见的蜘蛛网。完全没有生气。再一次回到昔日生活多年的地方,见到的是如此破败的情景,石贝静静的站在原地,“世态炎凉。”
章德知道,这是杨征的府邸,也知道石贝在这里生活多年,看到石贝感伤的模样,就劝道:“主子不必如此,杨大人虽然不在了,都说文死谏,他死得其所也算毫无遗憾了。而且他的家人一定还在西京。我们去接他们会东郡就好了。”
石贝摇头说道:“不,她不在西京。一定被老师送到京北郡的老家了。西京已经被烧成这样,而且我们早晚会打到西京城下,所以老师不会让愫儿留在西京的。你马上去京北郡,一定要找到杨愫,把她接到营城。”章德问:“那这里呢?主子身边不用留人吗?”
石贝说:“不必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好了,言归正传,也该祭拜老师了。”石贝径直走到大堂上,老人在这了设的供桌上放着破碗、烛台,和杨征的灵位。石贝从章德的手里接过三炷香,对着杨征的灵位三鞠躬,插在装着土和香灰的破碗里。章德抓一把纸钱抛撒在空中,抓一把纸钱在火盆里。
石贝说:“老师,我还是做了这件事。你一定会怨恨我做了反贼吧,可是天命无常,又怎么会让一个姓氏始终做皇帝呢。所以,我只能这么做。我不做也会有人做的。如果你要恨我的话,学生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老师可以放心,我是不会重蹈你的覆辙的,至于愫儿我会照顾她的。现在的天下看上去是太平了,可是暗流涌动,诸侯之间也是貌合神离,早晚会再次大战的,学生我没有能力一统天下,但是我有信心维护一方。老师啊,恕子富不能到你的墓碑前洒扫祭拜了,等我再次回到西京的时候一定是带着大军来的,为了扫清天下的诸侯而来。请老师原谅我吧。”
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又对章德说:“把我的笔和砚台拿来。”
章德从布包里取出毛笔、墨和砚台,“就知道会用到,所以我都随身带着。”
石贝研墨,填饱了毛笔,在大堂的粉墙上写了一首诗。
白草吟若磷山白草,灰迹满丘包。
初晨薄霜翼,不知谁与劳。
哀意顿成泪,渐忘曾经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