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肆,几个人身背巨剑,衣抉飘飘,四处看了看,随即跳上大马,向着曲阿城外的神亭岭绝尘而去。
一名北地武将模样的大汉,在十几个部曲、家丁簇拥中,一动不动地盯着山谷之间。倘若刘域此刻也在近前,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个显摆家世的孟达,莫名其妙地在见了卢植后偷偷溜走,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吴郡来?
“将军,他们来了!”
一名家将,突然惊喜地指了一下山谷。
孟达点点头,示意道:
“邓贤,将银两、珠宝准备好了,他们一到,立刻交与他们。”
“喏——”
邓贤乃是孟达外甥,这次特被他带在身边做帮手。不过,他似乎对来人并不完全认同,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跟上一句:
“将军,那帝师王越既然那样厉害,为何还要让我们来寻这史阿?斩区区一个刘云上,又不是杀一名上将,如此兴师动众,真是多此一举!”
“闭嘴,”孟达恼怒地瞪了一眼邓贤,想到家中老父那张屈辱的脸庞,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烧:
“将军百战竟不侯,伯郎一斛得凉州。邓贤,你也算孟家中人,家中上下又多受孟家恩惠照拂。孟家如今蒙受如此大辱,你还聒噪什么?他刘云上,岂能是一剑可以解恨的!”
邓贤不敢说话了,喏喏退到一旁。
只是,他很想说一句,虽然见了那个什么敦煌公子,他一定会第一个上去砍他。但是人家写一首诗,不过用了伯郎二字,天下叫这个字的人不知多少,这样硬往自己头上套,不是自取其辱么?
没想到,那个叫史阿的人,带着他的几名伴当过来后,接过酬金看了一眼后,一开口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这句话:
“孟将军,砍谁的脑袋俺们不在乎,可是这天下的伯郎不知何其多也,倘若弄错了人头,到时又要重新杀人,贵府是要另付酬金的!”
“多谢侠士提醒,”孟达不悦地横了一眼史阿,咬牙切齿道:
“不过我也教侠士知晓,天下叫伯郎而做过凉州刺史的人,唯此家父一人耳!”
史阿咧咧嘴,一拱手道:
“既如此,告辞,孟将军到时听好消息就是。”
七日后,史阿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一天,赶到了都城洛阳。
在洛水北岸的一座大宅中,王越一见史阿,便没有了书信中的那份随意和淡然,有些愁眉不展道:
“史阿,这活儿有些棘手了。汝也知道,为师自辽东辗转都城多年,求得就是以一身本领赢得天子心仪。所以,多年来一边以燕山武馆开山立门,广收门徒以播声名,一边多方求仕,才有了如今的一点点苗头。可是——”
史阿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咧嘴道:
“师君有何难处,只管开口就是。要杀人,自有史阿出手。若是改了主意,将银子扔回去就是!”
“为师数十年的江湖信义扔得回去吗?”
王越瞪了史阿一眼,突然仰天一叹:
“圣上呀,不早不晚,为何偏生要在那天下旨封赏与他啊!唉,偏生那一天老夫为何也被召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