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华姐姐不愿应贵妃娘娘之邀入宫献艺,是何缘故?”
话题转到这上头的,裴颐华眼神顿时一冷:“妹妹和夫人这次前来,莫非也是劝我入宫的?”
“母亲哪里舍得?”浅夕半点不含糊:“母亲听见姐姐不愿去,偏又是贵妃娘娘懿旨,违拗不得。急的半夜睡不着,直说自己无用,负了大哥临走托付,歉疚得很呢。”
听浅夕语气坚定,裴颐华才含羞低了头:“这与夫人什么相干,都怪我年纪小时不知事,图那些个没用的名声,现在反受其累。”
“姐姐何苦自责,现下咱们当商议一个应对之策,度过难关才是。”浅夕循循善诱。
裴颐华听出弦外之音,眉梢一喜:“莫非夕儿妹妹有好法子?”
“法子总是人想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姐姐是为了什么不愿去,夕儿听听看,跟夕儿想的是不是一样!”浅夕笑眼弯弯,故意卖关子。
不然还能怎么样,这次要算计的可是贵妃娘娘,颐华郡主的小姨母呢,万一表错情,祸可就闯大了!
裴颐华哪里知道浅夕这份弯弯肠子,当即为难一叹:“若只是入宫献艺,我又何须这般矫情,一道懿旨下来,谁也违拗不过。只是,只是这次小姨母她排演的是彩戏……我……”
裴颐华颦眉说不下去,浅夕顺口接道:“姐姐所操琴曲都是国风雅乐,与彩戏混杂表演,岂非不伦不类!若传了出去,轻者,会鄙薄姐姐献媚贵妃娘娘;重者,那些好事的高人雅士只怕要指摘姐姐玷污清音,对国公府口诛笔伐也未可知!”
“正是,正是!”裴颐华猛地抬眸,得遇知音一般,如释重负:“母亲一味只是怕逆了小姨母的意思,小姨母会不高兴,殊不知此事可大可小。”
“妹妹当还不知道,这次排演彩戏,其实是小姨母为了讨好圣上与民同乐的心思。前些时候皇上要大兴‘百戏’,据说是连塞外胡姬也要纳入乐府,太乐令大人直呼礼崩乐坏!上报太常大人,连同御史台一道将此事压下。”
“圣心不悦,小姨母才想了演彩戏这么个折衷的法子,讨皇上开心,给皇上台阶下。”
说到最后几句,裴颐华的声音小如蚊呐,断不是危言耸听。浅夕也早已敛了笑意,神色凝重。不曾想小小的献艺之事背后,还牵扯着九五之尊。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必然后果堪忧。
惠帝这几年,真是愈发……浅夕摇摇头,不愿再多想。
“幸得华姐姐直言相告,妹妹不才,在家里也合计了个法子,且说与华姐姐试一试!”浅夕再不敢耽搁,附于裴颐华耳畔细说。
裴颐华听得眸光发亮,若说方才她只是觉得浅夕聪明懂事、情趣高雅,现在对她的智谋更是刮目相看。怪不得,凭她一个庶出女儿,也可由嫡母带着出门!
“好妹妹,你说的两全法子端的是好,若如此,我也愿意进宫去凑小姨母的热闹。”
拉了浅夕的手,裴颐华言辞恳切:“但是,这出《次非斩蛟》我听说过,讲得是勇士舍身为人、杀掉恶蛟的故事,立意极好,戏演来也热闹好看,可到底是一出旧戏,以此荐给小姨母来交换我献艺的琴曲,只怕小姨母不肯。不如咱们换一出更好的?”
浅夕抿唇暗笑,新戏旧戏是次要,最要紧娄贵妃喜欢,换了只怕才真真不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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