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酒红色的液体，在那玻璃杯中漾起涟漪。慕衍琛执着酒杯，那狭长的眸子里，深谙中染上了苍凉。低低的笑声从男人的薄唇中溢出，他凝着那折射着黑夜冷寒的酒杯，举起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敬谁，为何而敬。

对，他想要得到的，全都有了。是该敬自己一杯才对，那么多年，他终于赢了。

只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倒是从未有过的深寒，将他包围，孤寂，苍凉，想到的只有这样的字眼。呵……何其可笑！

冷西爵死了，乔家也受到了报应，他该高兴才是。

哦，不对，冷西爵死了，乔世安也死了溲。

还有……

乔云嫤。

她死了，真的死了。坠楼，从几十米的高空，一跃而下。留给他的，是耳边不断回旋的风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他想伸手去握，它却总能从指间溜走。飘到一个，你怎么也达到不了的地方，远远地，远远地消失在尽头恧。

——慕哥哥，你还想再听一次，风的声音么？

那忽近忽远的声音，就好像她还在身边一般，凉薄的笑意肆意狂妄，只是那深邃眸底那猩红的湿热，又是什么？

乔云嫤，乔云嫤……你以为，这会让我痛么？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自以为是到，化为了无形的手，紧紧攒住了他的左心房的位置。

原来，慕衍琛也是有心的，也是会痛的。那疼痛，比当年那场车祸给身体带来的痛苦更甚。那红酒，化为了苦涩，咽入口中时，他像是尝到了血的味道。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那鲜艳的红，是不是已经浸染了周围的一切？

他竟，不敢去看一眼。哪怕一眼，他都胆怯了。

慕衍琛，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小嫤，会痛么？小时候的你，连吃药都嫌苦，打针都怕疼。但你，最终却选择了这么可怕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慕哥哥，你的生命线好长哦。我的就很短，怎么办，我一定会早死哎。

——胡说什么呢，我的小嫤，会活得比我久。

——啊！那还是让我早死吧，拜托……

草坪上，女孩看着他的手掌心上的生命线，看的认真，仿佛搞得自己真会看手相一般。乔云嫤想，她才不要最后死呢，那会好孤单吧。

——你要真会看，那不如帮我看看，这辈子我会娶几个老婆。

彼时，女孩脸颊上一红，眉梢上都是笑颜，看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俏笑开口——

“嗯……你呀，注定一辈子结不了婚，因为没人要嫁给你。”说着，吐了吐舌头，模样还是那般俏皮可爱。

没人要嫁给你，没人能嫁给你。

除了，我。

那些关于他的曾经，拥有她一个人的记忆。你以为它早已消失，早已退出你的生命。

却是一个不经意间，发现它一直存在，并且……会让你痛的忘记呼吸。

乔云嫤，原来才是慕衍琛的毒药。

你离去时，我还不懂，那代表的是什么。直到后来，繁华落尽，拥有了全部，独独失去了你。

那个远在法国，透着浪漫与永恒的花海，终究只剩下他独自一人，慢慢走过。

曾经听过一句话，很普通，却让他无意记下了——

剩下的话，就留着以后，自己对自己说吧。

这样，或许不会那么孤单。

***分隔线***

顾家，顾斯城拿着热毛巾不断为女人逝去额上的细汗。Lay就在门外守着，却是纹丝不动，他犯了错，若是现在太太和孩子有丝毫差错，那他就是罪人。

诺言才下飞机就赶到了顾家，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晚晚啊，名字听了太多次，多到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这女人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看样子，身心折腾的够惨的。

“她的身子太弱，恐怕……”

“诺言，我要她，也要这个孩子。”

男人的话，再坚定不过。二者，他谁都不能放弃。诺言沉默，作为一个医生，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救人。但沐之晚在初期怀孕期间，就承受了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就算孩子现在可以保住，也会存在严重的抑郁症，到时候，只怕都会有危险。

“我尽力，但你要知道，并非一切都能被主宰。”

生命，不是自己的决定的。哪怕就像乔云嫤一样选择了自杀，也是被命运彻底遗弃，不得不走上绝路。

顾斯城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缩，扣在掌心。不明缘由，那无声无息的死寂，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