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姐们,今天辰时二刻,刘姨娘又给相府添了个七少爷。”
门房上的笑意里都透着讨好,从元宵节的及笄礼上他才算是看明白了,就算相府里当家的是夫人,可是三小姐又岂是好惹的?
长公主撑腰,太子殿下的架势,这等场面怕是再过个百儿八十年的也难以遇到了檎。
“七少爷?”应莲烟简直能想象得到简氏那气急败坏的脸色了。刘姨娘这算是早产了,简氏借口幼子重病留在相府只是个借口,却不料刘姨娘的肚子也不给她面子,还真是争气,就这么生了呢魍。
“那我们可是要好好恭贺父亲、母亲,如今膝下添丁,真是可喜可贺。”
简氏却是一点没觉得可喜可贺,若是当初自己的那个孩子不掉的话,现在,她也快要生产了,不是吗?
“夫人,老爷刚才吩咐了厨房,说是要多炖些鱼肉,这次刘姨娘似乎奶水少了些,不过七少爷长得很健康……”
“啪!”
碎瓷声让婆子一惊,话连忙咽了回去。
应如雪从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母亲,既然不高兴,不如回侯府小住几日吧,正好我也能让三表哥好好给我治病。”
简氏闻言愣了一下,女儿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正好这段时日贤妃也是要生产了,自己借着这个借口回娘家再合适不过。要她看着刘婉言那贱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休想!
“也好,赵妈妈回来了吗?”
跪在地上的婆子连连摇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估计过会子就是要回……赵妈妈回来了,夫人刚好找你。”
看见来惹,婆子如释重负,赵妈妈听了简氏的话却是微微摇头,“夫人,三朝回门,不如到那时您再回去,这样也算是给世子夫人长脸了不是?”
简氏闻言却觉得赵妈妈这个提议极好,点头道:“这样也好,洗三的时候当家主母不在,我倒是要看看应建航怎么给他的宝贝儿子洗三!对了,我回去这几日你好生看管着,别再让应莲烟乱动手脚。”
赵妈妈闻言愣了一下,“奴婢留在府中?”
看赵妈妈脸上带着诧异,简氏解释道:“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心腹,不留你在府中我不放心。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便是,惠儿姐姐你是照看着我长大的,难道要我留在相府里受着屈辱不成?”
惠儿正是赵妈妈的闺名,只是二十多年不曾听人提及,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奴婢惶恐,夫人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
简氏和应如雪商量好了便开始整理行李,只是相府还沉浸在添丁的欣喜之中,少有人关注如雪苑和听云院这边的情况,消息传到应莲烟耳中时,最后勾起了她轻声一笑。
“难堪?却不知是谁难堪。”
相府七少爷洗三这日,应建航左等右等见简氏不曾到来,便派人去请,回来的小厮却是禀告道:“老爷,今个儿临平侯世子三朝回门,夫人一大早就带着四小姐回安平侯府了,说是陪着侯府老太太小住几日才回来的。”
应建航手中的茶盏顿时被扔的远远的。摔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惊吓住了还在沉睡着的七少爷,小孩子“哇哇”哭了起来,刘姨娘连忙哄劝,声音甜而不腻。
“恭喜父亲,恭喜刘姨娘,这是我和四妹姐准备给小七的贺礼,还望父亲和姨娘不要嫌弃才是。”
应莲烟恰恰此时到来,偏又是没看到地上的碎瓷似的,应建航嘴里顿时吃了苍蝇一般,再也按耐不住,“时辰到了,洗三吧。”
刘姨娘抱着小七出来,她身子骨不错,虽然早产可却是顺产,不过两日就歇息过来了,只是听到应建航这话脸上却带着一丝为难,“可是夫人不在,没有……”
“你就是孩子的娘,要什么外人来给他洗三!”
应建航一句话犹如惊雷,应莲烟却是觉得这雷还真是不错,要是简氏听到了定能够炸得外焦里嫩的。应伊水闻言若有所思,只从听到了二姐姐和刘姨娘的一番对话后,对这个向来温婉不争不抢的刘姨娘她早已是有了提防之心。
刘姨娘却是抱着孩子十分惶恐地跪在了地上,“老爷,婢妾不敢。”
应建航却是搀扶起来她,“没什么敢不敢的。难道你要珏儿耽误洗三不成?”
刘姨娘被赶鸭子上架,只是动作中却是带着几分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应伊水却是不愿意再看下去,只看着那茫然不懂事的幼儿心中却是有些凄惶,用这么小的孩子来换取自己的地位,值得吗?难道这就真的这么重要不成?
她心事重重,应莲烟知道她定是看透了刘姨娘的把戏,却又不知道该是从哪里开始劝慰。简氏以为自己是给应建航难堪,可是为何却不想想最终会祸害到自己?
毕竟,当家主母气度丧失,最后到哪里却都是自己理亏。
刘姨娘趁机利用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误,谁让简氏主动失误呢?
“烟儿,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应伊水脚下匆匆,很是想要迅速离开。应莲烟见状不由摇头,却听到身后赵妈妈的声音,“三小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应莲烟不答反问,“赵妈妈你说呢?”
赵妈妈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只是忽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时,她轻轻说道:“还请三小姐示下。”
三馨天气已经是春意盎扬了,看着湖边的迎春花灿烂,应莲烟笑了笑,“简氏是住不了几日的,别忘了过几天可就是老夫人的大寿,这可不像去年那样是个小寿辰,没有当家主母操办岂不是失了规矩?”
“所以老爷会去侯府请夫人回来?”
应莲烟点了点头,“没错,初十休沐,应建航定是要去安平侯府请简氏的,这两天还要请赵妈妈费心一下,不如给她传个话如何?”
赵妈妈眼中精光一闪,“什么话?”
应莲烟微微一笑,“刘姨娘奶水不足,自然是要找奶娘了,这是自然是母亲要操心的。”
赵妈妈闻言脸色一变,“那奶娘就是当年大……”她神色已是了然,“奴婢晓得了,三小姐放心。”赵妈妈很快离去,应莲烟却是无限感慨,仇恨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到底是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主子,可是动起手来却是丝毫不留情呢。
赵妈妈动作迅速,当天就亲自去了安平侯府,甚至还将洗三的事情说了出来,简氏登时变色,一旁田老太太却是沉得住气的很,“湘云,坐下,看你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面对严母,简氏有苦不能说,最后却是无奈求助,“娘,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刘婉言那贱人取而代之吗?何况,她还是云静辰当年的丫环,要是她真的成了相府的当家女主人,那云静辰岂不是还要压在我头上?”
田老太太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看到女儿这般神色,却还是忍不住道:“一个死人,还能争得过你不成?她如今再受宠也是一个妾而已,你是当家主母,她的儿子要唤你母亲,喊你娘,怕她干什么!”
被老太太说了几句,简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是腆着一张脸对老太太撒娇道:“娘,您向来是最有主意的,不如给女儿出个主意?”
老太太闻言无奈一叹,“你本来是个聪明的,怎么现在也笨了起来,若是晓云还在的话,你们姐妹俩还能相互扶持,我走了也不担心什么了。”
听老太太谈及亡姐,简氏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异样,赵妈妈看在心里不由犯了嘀咕,却听简氏轻声道:“是妹妹福薄。”
老太太心中有所感慨,简家风水怕是利子不利女,当年她的晓云谈婚论嫁前失足落水,如今她的孙女成亲前天却是自杀身亡。
“回头寻一个合适的奶娘,那贱人是不敢拒绝的。”
简氏闻言一喜,“娘你说的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刘婉言那贱人不是奶水不好吗?她辛辛苦苦寻来一个奶娘给她,倒是要看看这贱人用还不是不用!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回头带过来给我看看。”赵妈妈闻言退了下去,简氏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娘,寻来了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我该怎么回相府?”她一怒之下离开了相府,如今没有理由却是该如何回去?
田老太太越发觉得自己女儿脑袋是被门挤了,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三馨十八是那老太婆的六十大寿,你若是不在,相府颜面何存?好好回去收拾吧,如雪要是想在这小住几日就住下吧。”
四丫头的尸首如今还在冰窖里,膝下没有子孙陪伴,田老太太忽然间觉得日子有些枯燥。
简氏闻言大喜,哪里还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神色,见状已经喜滋滋的离去了。若是赵妈妈听到田老太太这番话定是会大吃一惊的,毕竟这和应莲烟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赵妈妈却是忙着“寻找”奶娘,并没有工夫再去想她们母女俩的事情。
果然如应莲烟所料,初十那日,应建航登上了安平侯府的大门。
安平侯并不在府中,便是简成平和简成述也都不在,似乎出门各忙各的了。
简成洛听到消息时,碗里的毒药险些撒到了地上,却是挥手道:“我正在研读医书,过些时日再去拜访姑丈,还请他见谅。”
来通传的小厮早就知道三少爷是个见不得客的主儿,也并没有存希望,之所以来通报不过是全了他的情面而已,见状便回去禀告了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这次却是态度坚决,“去把三少爷给我请来,就算是要抬也把他给我抬过来!”他们简家的子孙,没有躲在屋子里的孬种!
应建航登门,简家却是连个男人都不在,这让田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的。毕竟,简家子孙文成武就养养拿得出手,怎么能在应家人面前丢人现眼?她和相府的老太婆斗气斗了一辈子,此时自然也不愿意落在后面。
简成洛终于慢慢踱着步子去了前面接待姑丈应建航,田老太太却是对着心腹道:“湘云去哪儿了?”
老太太的心腹是个年轻的丫环,见老太太生气却是习以为常了,“姑奶奶还在她院子里,似乎赵妈妈有事找她。”
田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是应建航有求于人那就要做足姿态,去院子里请诚意才足一些。
简成洛并没有和应建航寒暄太久,毕竟他从小就是胆小不爱说话,唯独在研制毒药上能够说上一两句,可是这话却是不能够和应建航说的。
田老太太看到简成洛陪着应建航过来不由瞪了孙子一眼,颇是怒其不争,“湘云那丫头伺候了我两日有些累着了,我这就派人去喊她过来。”
自己来了这么久,还没过来,摆明了是要自己去请她,应建航顿时明白了简氏的心思,可是碍于老太太的颜面却又是笑了笑,“那我正好去看看,难得母女团聚,若非是家中老夫人寿辰,定是要她在府上多住些时日才是。”
田老太太看应建航上道,很是放心,只是想起自己女儿最近脑子不够用,还是决定自己也去一趟的好,于是简成洛陪着两人去了简氏住的云园,她出阁之前住的院子里。
到底是在娘家小住,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丫环婆子候着,几人正要进去,却忽然听到屋里面传来的声音,“奶娘,这就是你找的奶娘,年纪大的都足够当你的奶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