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拖着辎重,缓缓而行,苏浩心中却颇为忧虑。这毕竟是他刚刚拉起的一支小部队,农民出身的他们虽然传承了诺德人悍勇的血脉,但进入以农耕为主的卡拉迪亚社会,被固定在了土地和村落之上后,却也多少染上了些懒散的习惯。这就有点类似蒙古人南下中原建立元朝后却沉迷于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不能自拔,八.旗子弟进入中原初威风不可一世,却在王朝末年变成了一群只知玩鸟享乐的寄生虫一样。
安定的生活,是会慢慢磨灭人的斗志的,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割据和匪患刺激着他们紧绷战争神经,恐怕这群专门为开疆拓土远道而来的诺德人,就会和元、清一样,走向腐朽的末路。
一句话,这支小部队,还需要操练啊。
不过,还好有肯·罗尼这位伊阿亚领主麾下优秀的步兵中尉,他却是熟练掌握步兵的操练方法,操练他们并不成太大问题。再加上这群新兵也经历过一场像样的战斗,体会过杀人、流血与受伤的感觉,已经完成了成为精锐的第一次蜕变。
见过血的兵和没见过血的兵是两个世界的人,往往这见血的第一战,就会淘汰掉八成以上的新兵。
这时已经开始有人喊累了,苏浩看了那人一眼,的确,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的样子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这也难为他们了,他穿着全套的链甲衫,身上除了武器还背负着辎重,手上还推着独轮车,这的确是对他们体力、力量和意志的一大考验。
此时队伍进入了一片树林,苏浩看了看这里,地势还算比较险要,而地形复杂,有河流,有山谷,有小范围的平地,也有高低不等起伏不定的丘陵,地表崎岖不平,不利于骑兵的展开和行动,却很适合步兵的活动和发挥。
于是苏浩下令,就地休息。队伍中倒是有几个会扎帐篷的小伙子,随即在树林边缘扎下帐篷,这样做的原因是一旦突然出现敌人,采用放火烧林的狠辣手段,也能及时地离开密林,避免被高温和令人窒息的烟熏所伤害。
当然,人员不多,就地取材砍伐几棵可堪一用的树木,搭上几块破布,支起几个简易帐篷即可,至于环木围墙,甚至瞭望塔,那就免了,毕竟队伍里没有这种专业人才。
但是在肯·罗尼的坚持下,还是在这几个小帐篷组成的营寨周围挖出了一圈5米深的陷阱,陷阱底端插满了削尖的木桩,以及在几组相互紧挨的树木间,绑上了极细的丝线以及铃铛,以作警戒之用。
这时肯·罗尼则站了出来,此时他已经穿戴上了那件只有诺德步兵尉官才有资格穿戴的诺德条纹重甲,胸口处的护心镜擦得纤尘不染,头戴日耳曼盔,手中握着的苏浩亲手赐予的镶金日耳曼剑则闪动着冰冷的寒光,这把本属于海寇头领的剑用来临时充当军权的象征。此时他伤势还没有痊愈,但仍坚持全身披挂沉重的铠甲,原因无他,就为了给眼前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们做一个榜样。
他挺直身子,巡视着可怜的几个寨棚,但面色严肃凝重,高大的身躯如同深深插在军阵中央的旗帜,步伐竟然惊人的等距和一致,显示出了他作为一名诺德底层军官的专业素质。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脚印…那双沉重的军用铁制长靴已经没入到泥土中,再拔出来时,脚印已深达5厘米。
他环视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面色狼狈的新兵们,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指了一个看起来身材仅次于德怀特的年轻人,道:“站起来。”
那人随即站了起来,尽可能把身子挺得笔直,但远远不如肯。
肯注意到他手上的日耳曼短战斗斧的斧刃上沾染了泥巴,头盔本应是锃亮的盔面上也是迷蒙蒙的一片,随即眼神变得冰冷了些,淡淡问道:“你没有保养你的剑与盔甲吗?”
那人一愣,然后有些不知所谓地回答道:“没有,教官。”
“年轻人,你没有记住我在行军前嘱咐你们的话吗?一旦有闲暇时间,不论有多累,第一件事,就是擦亮你的头盔和武器!连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那么你怎么算是一个合格的诺德步兵?”
听了肯的话,那个年轻人很是不以为然,只是应付性地说了句:“哦。”
“很好。”肯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似乎没什么道理?”
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道:“教官,我可以说真话吗?”
“当然。”
那年轻人鼓起勇气,道:“教官,其实我觉得你虽然是个老兵,但并没有什么实力,刚才在行军的时候,你除了武器盔甲以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负担,显然你习惯了养尊处优,而没有耐力和力量。而我们,包括苏长官,都背着沉重的行囊,推着推车。如果是苏长官这样说我,我可以接受,无条件的接受,但是你…唯独你,说的话,我也只是看在苏长官的面子上,随便听一听。”
肯听了年轻人这番真情流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的声音极其雄壮,不同于卢瓦尔村长的老迈和虚弱,他的声音就是一只真正的雄狮!他环视四周,看着所有新兵,大喊道:“你们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大声告诉我!”
所有新兵都面面相觑,最后看了苏浩一眼,而苏浩则只是利用一棵大树,单臂抓住树上粗壮的枝干,做引体向上,看也没看这边一眼。
他只是吩咐过肯,随意操练,只要不死人。
最后这群新兵终于在年轻人一番真情流露的激励下,大声回答道:“是这样的。”
肯微笑着,然后拔出那把镶金长剑,指着对方,“按照我们诺德王国的传统,强者可以支配弱者的一切,包括财产、人身自由、他的身体甚至…他的女人!小伙子,我打败你,你只需听令于我,办得到吗?”
那年轻人嘴角掠过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点点头道:“我以我卢瓦尔人的荣誉发誓,我办得到!”
肯点了点头,道:“你可以拿盾和你最擅长的武器,我们来比试一下。”
年轻人则拿起日耳曼单手战斗斧,举着盾牌,站了起来,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盯着肯手中的长剑。
而肯则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淡淡说了句:“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