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吓得勃日贴赤那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百余米外,才又重新将手搭在了嘴巴上,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只是想把你们俩留下,沒,沒想毒死你们,太,太君说了,只要你们肯向他,向他认个错,保证以后不再跟八路來往,他,他立刻就会给你们注射解药,立刻。”
“你,你在酒里下了毒,。”沒有风,雪野里一片寂静,赵天龙却仿佛根本沒听见勃日贴赤那的解释,楞楞地看着他,继续低声追问。
“我,我真的沒想毒,毒死你们啊。”勃日贴赤那紧张得都快哭出來了,又后退了几步,用颤抖的声音回应,“你们,你们赶快投降吧,这,这天下早晚是日本人的,你们,你们何必跟八路搅在一起。”
“龙爷,投降吧,别坚持了,不为自己想想,你也为斯琴想想。”
“龙爷,投降吧,注射完了解药,你再找这王八蛋算账不迟。”
“龙爷,别硬撑着了,我求你了。”
一众宾客不忍看入云龙就这样死于宵小之手,也纷纷策马上前,带着哭腔劝告。
赵天龙的目光慢慢从众人脸上扫过,又是鄙夷,又是失望,当把所有人都看得将头低了下去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嘴巴靠近斯琴的耳边,低声商量,“你刚才听见他们说啥了么,要不要我把你放下,你自己來做决定。”
“龙哥,你呢。”斯琴淡淡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盛开起一朵莲花。
“我是游击队的副大队长。”赵天龙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向妻子解释。
“我是乌旗叶特右旗的女王,这辈子除了亲生父母之外,只跪过长生天。”仿佛早就知道丈夫会做如此回答,斯琴又笑了笑,将头埋在了赵天龙怀里。
“知道了。”赵天龙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高高地举起了手中钢刀,“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
“哗啦啦。”不待勃日贴赤那做任何反应,他身边的侍卫们率先拨转马头,撒腿就跑。
“你们,你们这群”勃日贴赤那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也赶紧抖动缰绳,同时用胸口死死贴住战马的脖颈。
他怕赵天龙临终拼命,拉自己做垫背,哪知道赵天龙根本不屑踩这只蟑螂,继续举起钢刀,催动坐骑缓缓转圈,“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
凡是被他看到的蒙古武士和贵族们,都陆续将头低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多出,夕阳从天边照过來,将夫妻二人身上洒满了鎏金,在这对鎏金轶彩的身影下,在场所有人都成了侏儒,渺小而卑微。
“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
“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
“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
白马驮着夫妻二人,原地缓缓转圈,将挑战声一遍又一遍送进所有人的耳朵,蒙古贵族们沒勇气去,蒙古武士们沒脸面去,只有川田国昭和他身边的鬼子随从,被问得心烦气躁,进而恼羞成怒,将马刀举过头顶,胯下坐骑不安地來回走动。
“成田,下村,你们两个去,把他给我抓过來。”眼看着身边的蒙古贵族们越來越不安,川田国昭不敢再多做耽搁,用力挥了下手,大声命令。
“哈伊。”两名被点到的日本骑兵大声答应着,举起钢刀冲向赵天龙,准备捡个大便宜,还沒等他们冲到近前,赵天龙突然一磕马镫,胯下白龙驹奋力向前蹿出十几步,恰好冲到了两名鬼子的战马正中间,只见半空中忽然亮起一道闪电,“咔嚓。”,紧跟着,两具喷着鲜血的尸体落了下來,被无主的坐骑拖着跑出老远。
“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赵天龙自己也吐了一口黑血,举起钢刀,继续大声邀战。
又有三名鬼子骑兵先后扑上,准备以多为胜,赵天龙左劈,右砍,侧身格挡,海底捞月,顷刻间,便将三人斩于马下,他自己身上也多了两道伤口,骑在白龙驹上,摇摇晃晃,“赵天龙、斯琴夫妇在此,哪个前來送死,。”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川田国昭恼羞成怒,抢过一支骑步枪,冲着赵天龙连连扣动扳机,“呯呯,呯呯,呯”
赵天龙身上冒出几道暗红色的烟雾,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却始终沒有落地,就在川田国昭丢下步枪,准备命令身边的随从们一拥而上的时候,赵天龙突然将马头拨向了拦路的那一个中队鬼子兵的正面,同时将钢刀再一次举过了头顶,“游击队,冲锋,,。”
“游击队,冲锋,,。”旷野中传來骄傲的回声,天边的太阳猛然亮了起來,光芒万道。
万道金光中,习惯了服从命令的白龙驹张开四蹄,腾空而起,将两个不屈的身影,永远印在了蓝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