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晨道:“还没有。不过,关于帽子帮,我们局里压了很多相关案卷。”
赵长城道:“很多?难道你们都没有立案侦查吗。”
姚晨道:“根本查不下去,总有各方阻力,还有几件案子性质特别严重,严重危害到了市民百姓的生命安全,我的意思是要彻底查办,但姜书记却把这些案子给压了下来,说先不要打草惊蛇,在没有证据将帽子帮一打尽的前提下,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赵长城把书拿给他看:“你看看这里面的记述。”
姚晨看了后,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个案件是真实的,我有印象。”
赵长城问道:“这个刘如海的老婆死于非命,你们也没有查下去?”
姚晨道:“刘如海是个赌徒。他的老婆是个小姐。”
赵长城嗯了一声:“说来听听。”
姚晨道:“刘如海的老婆本是帽子帮控制的一个小姐,就在县城的一家洗头房里接客,后来,她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帽子帮的老大,被帽子帮追杀到家里,砍了六十多刀,血都流干了。”
赵长城狠狠一拳砸在沙发上,皱紧了眉头:“你们公安局就没有立案侦查?”
姚晨道:“凶杀案属于刑事公诉案件,不管死者家人起不起诉,我们司法机关都有追查凶手的义务和权力,但是检察机关要提起公诉,也必须先得到我们公安机关提交的侦查审结报告。”
赵长城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程序。
姚晨继续道:“问题就在于,刘如海却不肯配合,我们还没来得及对他老婆的尸体进行尸检,他却自作主张,把尸体进行了火化,并对我们的调查人员说,他老婆是得重病死的,不需要公安机关来查。”
“有这种事?”赵长城道:“可能是帽子帮的人买通了这个赌鬼。”
姚晨道:“很有可能,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就陷入了僵局。”
赵长城抛了一支烟给他,继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姚晨狠狠吸了一口烟,说道:“我马上回去布置,抓捕吴得利,再从他这里打开缺口,深挖帽子帮的内幕。”
赵长城心想,姚晨听到吴得利是帽子帮的人,一点惊讶之情都没有,很显然他事先也是有些情报的,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证明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黑势力之所以能存在,其根源还是在于权力权力滋生的温床,恰恰是巨大利益的驱动。
赵长城说道:“姚局,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临沂县里有个女能人,你听说过吧。”
姚晨笑道:“赵县长,你说的是肖玉莲那个妖精吧?临沂谁人不识她啊?”
赵长城道:“这个女人很可疑。吴得利跟她来往十分密切。而且,这个女人拥有很多家企业临沂县里的粮油企业,有一半以上直接或间接由她控制。”
姚晨道:“赵县长,肖玉莲这个女人,不简单哪,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现在临沂氮肥厂的幕后大老板。”
“什么?”赵长城震惊了:“这么说来,这个女人,莫非就是如来?”
姚晨掐熄了烟头,说道:“我也有这个猜测。但是没有证据啊。”
赵长城道:“先找个罪名,对她实行抓捕再进行审问。”
姚晨苦笑道:“不行啊。”
赵长城问道:“为何不行?你们按人罪名的事,又不是没干过吧。”
姚晨无奈的叹道:“赵县长有所不知,肖玉莲是市县两级优秀民营企业家,她不仅是县人大代表,还是市里的人大代表,同时还是县政协委员要抓她,必须先由县级人大常委会和市级人大常委会决议,取消她的人大代表资格!
赵长城听了,沉默良久。
为什么人有了钱,就想买权呢?就是因为权不但能生钱,还可以保护钱,更能保护人。
姚晨一口接一口的吸烟,等待赵长城的决定。
既然要跟着赵长城走,那么,不论赵长城下的决定如何,他都要跟着大干一场。
人生能有几回博?
“赵县长,你下命令吧。只要能将帽子帮一打尽,我姚晨豁出头上顶戴不要,也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人生能快意恩仇一次,也算值了。”
姚晨拿出一个军人的姿态来,沉着的向赵长城作了保证。
帽子帮在临沂为非作歹,非只一日,做出了许多人神共愤之事,这对一个有正义感的公安局长来说,最大的耻辱就是眼睁睁看着歹人行凶,却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副局长,在外人眼里,位高权重,威风凛凛,但他自己却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享受正科级待遇别说市里,便是县里,压在他头上的大官也有很多个许多事情,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岁月打磨了他的棱角,但他并没有就此变得圆滑世故,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握在赵长城手里,只要赵长城肯当他的后盾,他就敢像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这口窝囊气,不撒不痛快。
赵长城头上的代字刚刚去掉不久,这常务副县长才当没几天呢,动一个有这么重大影响力的人物,他深感压力重大。
一个女人能在商场和官场纵横到如此地步,可见其手段和能耐。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背后,肯定有着许许多多的利益关系,县里的,市里的,甚至省里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百零三章
现实生活中有过这样的例子,某个公安局长决心打黑,这边局里的保密党组会议刚开完,还没有动作呢,黑老大那边就得知了消息,结果人没抓到,上边的一纸调令就已经飘然而下,公安局长被调到了另外一个市里任闲职,明升暗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想要抢夺人家招财进宝的饭碗,人家能不跟你拼命?
而这个肖玉莲,肯定是不少人进财的金饭碗。
赵长城要使铁拳,打烂这只金饭碗,那些在这只碗里吃食的官员们,肯定不会答应。
接下来将掀起怎样一场风波?赵长城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遇到,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同样无法预知。
他也在沉思。
他思虑的不是该不该打黑,而是该怎么样来打这次黑。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从何着手,如何开始,到哪一步为止,才能获得最大的成功和利益?
良久,赵长城缓缓说道:“姚局长,我有一个想法。我建议,由你们县公安局经侦支队出面,以涉嫌垄断经营,侵吞国有资产罪,对肖玉莲进行传讯,只要她一进局子,你们就马上对她进行严审,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确凿的证据。有了证据,我们再通知市、县两级人大常委会,建议取消肖玉莲的人才代表资格,然后再对其施实逮捕,深挖帽子帮涉黑案。”
姚晨点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赵长城道:“吴得利是一个缺口,你们双管齐下,只要吴得利招出跟肖玉莲有关的内幕,她也难逃一劫。”
姚晨站起来,说道:“好,我马上回去布置。”
赵长城起身,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姚局啊,这一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我们如若败了,帽子帮将会更加嚣张。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支持你如果上面有人施压,你叫他们来找我,就说这是我的命令。”
姚晨啪的一个立正,对着赵长城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赵长城送他到门外,看着他离开后,叫李多去休息。进了屋,沉思片刻,拨通了钱衡的电话,恭敬的喊了一声:“顾老好。”
钱衡在那边呵呵笑道:“臭小子,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啊。”
“时时在心,未有一刻忘怀。”
“嘴巴见甜啊,春节要回京城来过吧。”
“嗯,会的,到时再去拜访顾老,聆听顾老指教。”
“工作还顺心吧。”
“一切都好。今天打电话来,是想请教顾老一个问题。”
“你小子,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说吧,什么事?”
“古人说,知而慎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作何解释?”
钱衡沉吟一会,笑道:“你不是不知道这话的解释。你只是有所顾虑罢了。”
“顾老火眼金睛。”
“小长城,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又做何解?”
“我明白了。多谢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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