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风，请原谅我这么多年对你的隐瞒，其实当时发生宾馆那件事之前，我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本来我得知这个喜讯，准备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告诉你，然后让你娶我，可是命运总是如此地捉弄人，又如此残忍。

第二天我看到趟在身边的陈建国，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我也想过自杀，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只好收起了快要流干的眼泪。你也知道二十多年前，名声和尊严对一个女人的重要，迫于无奈，我只好很快接受了陈建国的求婚。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在心里恨我，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今天我终于勇于面对这一切了，不为别的，只是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还爱着你，也希望你能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小蕊。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怀旧，对一些过去的恩怨也看开了，不管怎样，你和陈建国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现在我一个人在美国也过的还算可以，衷心地希望你能保重好身体，有时间多去看看我们的女儿，愿一切安好。夏琪！秀莲10日晚于洛杉矶。”

张俊风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像一只木偶一样定在那里，只有涌出的泪水不断洗涤着那些过往的记忆，而眼前的这些文字仿佛也渗出血来，一片片斑驳的殷红，在脑海里不停绽开，如同一朵朵娇艳的红玫瑰，仿佛二十多年前，秀莲生日那天晚上自己送的那一捧，又仿佛几年前，小蕊考上大学那天下午自己送的那一捧。

他突然开始傻笑起来，那笑声绝望而又空洞，断断续续而又无法停息，直到笑得泪跟着一滴一滴地坠下，笑得心跟着一抽一抽地疼起，笑的灵魂也跟着一丝一丝地散开。

他将电脑的屏幕合上，伸出右手，缓缓地拉开桌下的抽屉，颤颤地摸出几瓶药丸，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气力，让记忆回到第一次见到秀莲的那一天，他知道这将是生命中最后一次再缅怀那些过往，如同看一部电影，等那些画面隐去，片尾曲响起，他将不会再记起那些风花雪月，爱恨情仇。而讽刺的是，用在陈建国和李明身上的药，如今自己却是那么迫切地需要。

他打开药瓶，一边笑着，一边倒着，那一颗颗药丸欢腾地蹦出来，落到手里，桌子上，地板上，如同散落的，浓缩的一段段记忆。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们通通捡起来，吃掉，让它们消融在心里，脑海里，还有这谜一样的生活里。

是自己吃掉了药丸，还是药丸吃掉了自己，他可能永远也解不开这道题了。

小蕊的出租屋内，顶楼的向日葵丛中，几名警察正在细致而有序地寻找线索，除了陈建国遗失在楼顶的手机，还有屋里两个年轻人留下的物件外，几乎是一无所获。至于陈建国跟楼下保安提过的手指头，压根连影子都没看到。

刑警队长老沈也陷入了沉思，这么多年来，自己侦破了那么多失踪以及凶杀案件，就算对方做的再干净，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可是现在他也毫无头绪，难道真的是灵异事件，只是一念闪过，他就马上放弃了这种想法，身为一名刑警，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无能甚至羞耻。

“小王，你过来一下。”他对正蹲在现场拍照的一名年轻警官喊道。

“你再去卧室里，好好搜查一下，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还有再催一下通讯运营商，让他们尽快用技术手段查出陈小蕊和郑宇的通话记录以及通讯定位。”老沈急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小王赶紧走进卧室，再次翻看自己已经搜索过两次的房间，心里都有点抵触了，他翻翻衣柜，又翻起被子，甚至床下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