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郎住的西屋是后来加盖的,靠着西厢房的屋山外加的一间土坯房,顶上盖的是麦秸秆,下大雨就漏雨,屋里也没有炕,一扇门也是薄木板做的,用了不短的年头,上面还完好,下面鸡都可以钻进去,门缝也不小。
刘氏没费多少力,就把门打开了。她握紧手里的棒槌,悄声进屋。要是这该死的病秧子醒过来,就给他一棒槌,打晕了他就啥都不知道了。
月光不是很明亮,只有稀稀疏疏的星光闪耀着。
刘氏眯着眼打量,聂大郎白天穿的那身衣裳就在床边。她伸手抓过来,仔细的摸了一遍,啥东西都没有。她又瞄上床尾。
聂大郎的屋里放的是板子床,只有一个破箱子在床头,里面装着衣裳之类的。而整个屋里能藏东西的就在那破箱子里和床上。
刘氏没敢动床上,蹑手蹑脚的到床尾开那破箱子,伸着手往里摸。
除了整齐叠放的衣裳,再没有旁的。她抖开衣裳也没有发现钱。
刘氏不相信聂大郎没有钱,如果他这里没有,那钱就在云朵那个小贱人身上。拿出五钱银子就交差了,真以为她也一样傻,相信了他们!不过现在没说更好,等她找到,那银子就是她的了!让那小贱人看不起她,跟个快死的病秧子都不跟她二郎!下贱胚子!还有这该死的病秧子,拖了这些年不死,拖累他们,还敢跟她横!
箱子里啥都没有摸到,刘氏心里咒骂了一通,正想着要不要把床上枕头下这些地方也搜一遍,就看到对面墙角木钉上挂着的竹筒。
是装祛鱼腥味儿的药水的竹筒!刘氏眼珠子转了转,走上去摸了下,里面还有不少。她心里一喜,伸手就摘那竹筒。那小贱人还不就是仗着有这药水能让鱼肉不腥,才横得起来吗?不过才去了县城做一次鱼,就敢甩脸子呛她。
要是她会了这药水,等她去韩府做鱼……到时候她在村里就风光起来了!那家看不起他们,不愿意相看结亲的也要来巴结她了!
竹筒不高,但有个绳子,木钉是竹子的,钉在墙上有点高。聂大郎拿还要踮着脚,刘氏的身高,她蹦起来也够不着。
旁边有个小板凳,刘氏拉过来,站在小板凳上伸着手够木钉上的绳结。
她刚把绳结解开,把竹筒拿下来,屋里的微光突然暗了,完全黑了下来,刘氏看不见,扭头就见屋门关上了。门外还有声响,她猛地一惊,吓的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床上的聂大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先敲了隔壁聂兰姐妹的门,又敲聂大贵和张氏,敲堂屋的门,“家里招贼了!”
一句招贼,顿时激的熟睡的众人一个激灵,都飞快的爬了起来。
刘氏急坏了,跑到门口来拽门,听到外面堂屋西屋的门都响了,她咬牙咒骂,“谁是贼了!快开开门!是我!是我!”
聂二贵起来的时候还奇怪刘氏咋没睡在旁边,冲出来听这声音,他脚步一顿,霎时阴了脸。这个不长脑子的婆娘,半夜里跑去偷东西了!?
云朵自躺下就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听到有贼,想到她想尽心思藏的银子,直接一个激灵爬起来,见屋门还闩的好好地,聂大郎在外面说话,她忙拉了衣裳穿上。
聂兰衣裳都没穿好,已经拉开了门,“贼在哪?”
聂老汉和甘氏,聂大贵张氏,聂三贵,聂二郎聂三郎几个全部都起来了。
甘氏阴沉着脸站在聂大郎屋门外,听着屋里刘氏咒骂的声音,气的肋下疼,叫张氏去点灯,让聂大郎把门打开。
油灯点亮,聂大郎打开屋门。
刘氏就从里面钻了出来,“把我关在屋里就冤枉我是贼!谁是贼了!谁是贼了!”
“你要没有行窃,跑到我屋里翻箱倒柜的是干啥?”聂大郎从张氏手里拿过油灯,拎的高高地照着屋里。
原本放在床头叠好的衣裳,被散开扔在地上。床尾放着的箱子也打开了,里面翻的一团乱,装药水的竹筒被扔在床边,药水撒了一地。
云朵跑过去把药水捡起来,已经撒的就剩下一点点。
刘氏还要狡辩,“是他把我关在屋里,我根本没有偷东西!”
甘氏上去,狠狠呼了她一巴掌,“我只当你是个好吃懒做,嘴上没把门的,你竟然做这偷东西的勾当,简直败坏我聂家的门风!没有一点教养!二贵娶你这样的媳妇是倒了八辈子霉!二郎四郎有你这样的娘,以后都别想好过了!”
“我没有!是这病秧子把我关在屋里的!”刘氏羞愤恼恨,死不认账。
甘氏又一个巴掌扇上去,“还狡辩抵赖!?做了下作事儿,还一点不悔改!?”
“娘!这事儿还没问清楚……”聂二贵上来拉住甘氏。
聂大郎嗤笑,“二叔难道要说,是我觊觎二婶美貌如花,把她硬拉到我屋里来的?”
他常年病弱,稍微走远点路就脸色发白,连半桶水都拎不起来。刘氏一个干农活儿的妇女,不说他硬拉,刘氏使使劲儿,就能把他按倒打一顿。
聂二贵脸色涨紫,看看聂大郎一旁如花骨朵一般的云朵,再看看脸色发黄,膀大腰圆一脸老态的刘氏,他就算违心说是,也没人会信。
刘氏狠狠啐了一口,“你败坏我名声!”
聂三贵要说话,扶着肚子出来的柳氏拉住他,让他别吭声。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吭声说话。
聂大郎到屋里摸了下箱子角,“我这里放了三十文钱,是二婶拿走了吧?那是云朵卖菊花茶的钱……”
他话没说完,刘氏就跳起来了,“谁拿你的钱了!根本一文钱都没有!你别逮着人就像疯狗一样乱咬!”
聂大郎扫了眼聂三贵几个,看着甘氏,“你们相信她没拿吗?”
“我就是没拿!你那一个子都没有!”刘氏气的不行,她啥东西都没摸到手,还被逮了个正着,这该死的丧门星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你既然不还回来,那就搜身!看看可搜到钱!”聂大郎不紧不慢。
柳氏眼皮子跳了跳,若有所思的看着聂大郎。
甘氏冷眼看着刘氏,“拿没拿钱?赶紧拿出来!”
聂二郎两眼闪着愤恨的光芒,又觉得羞辱又心里恼恨。他娘竟然半夜到聂大郎屋里偷东西,偷就偷了,反正他也恨聂大郎,可却被逮住了,让他也跟着丢脸!这该死的聂大郎竟然还咬着不放!
“我根本就没有偷拿他的钱!”刘氏简直要发火打人。
“那你偷拿药水干啥?”聂大郎不再提钱的事儿,转口就说到了药水上,那是全家共同的利益。
聂三贵眼神也变了,“二嫂不会想偷了药水出去,你自己一个人发财吧!?”
聂二贵看刘氏被聂大郎问的答不上来,上前一步,“你一个晚辈,你有啥资格这么逼迫一个长辈!?你还有没有一点敬长之心!?”
“难道东西被偷不该吭声?还是二婶来偷拿药水,二叔也知道。或者是二叔指使的?”聂大郎挑眉。
“你……”聂二贵气恨的瞪着眼。
这下聂三贵几人的眼神又都转到聂二贵的身上,还真怀疑他让刘氏偷拿药水。
云朵看着聂大郎,眼里闪着佩服。原来这聂大郎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说话还挺厉害的!钱都在她这里放着,刘氏不可能偷拿到钱。她想偷拿药水被逮住了,一下子就成了全家怀疑对象,以后都要对她心存戒备了。
聂二贵看了眼甘氏,见她脸色阴沉很,不能指望她来救场,就咬牙道,“我自己的媳妇儿,要教训应该是由我来教训!”
“男主外女主内,婆婆教训儿媳,天经地义。”聂大郎淡淡的看着甘氏。
来不及动手的聂二贵被甘氏喝退,怒指着刘氏,“你给我跪到院子里去!不准睡觉!明儿个不许吃饭!”
“娘!?”刘氏瞪大眼,极度不服气。现在都秋天了,夜里都开始冷了,还下露水,竟然让她在院子里跪一夜?
“离天明也不远了。”云朵提醒一句。
聂二贵要说话,被甘氏看的又咽了下去。
刘氏最后跪在了院子里。
聂大郎屋里从来不留灯,他顺手把油灯拎到屋里,把衣裳拾掇了,就关上门睡觉。
人都散了,聂二郎阴测测的看了眼聂大郎的屋,低哼了一声,也回了屋。
聂兰倒有些相信云朵没私藏钱了,“那韩府不是大户人家吗?应该多给些工钱!”
“人家养着几十口子下人,还有好几个大主子,小主子。钱又不好挣,哪有往外撒的!就那韩府打杂的丫鬟,干一个月才三百个大子。”云朵让她别想那么美好。
“啊?!”聂兰有种美好幻想破灭的感觉,不过,“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吃的好,穿得好,不用干农活儿,还不累,那也比我们好多了!”
云朵还困的不行,没有多理会她,打个哈欠继续睡。
跪在院子里的刘氏却是撑不下去的,等人都进了屋,她就一屁股坐下了,心里不停的咒骂。
不过上了年级的人都睡的少,甘氏睡不着,推开活窗往外看,“刘氏?”老二媳妇也不叫了。
刘氏吓了一跳,咬着牙跪好。
甘氏看了一会,就躺下睡。
她刚睡下,刘氏立马又坐下来。不过半个多时辰,甘氏又醒来叫她。
刘氏都睡着了,又被叫醒,再重新跪好。
等到甘氏再睡下,她想继续睡,却冷的睡不着。想偷偷回屋,聂大郎屋门响了,他起夜。
刘氏小声咒骂。
不时聂老汉起夜。甘氏也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
刘氏只能老老实实跪着,一直到天亮。心里更加恨死了聂大郎,恨死云朵。
张氏起来做饭,看她一身露水,都快跪不住了,迟疑的看向甘氏。
柳氏已经小声跟甘氏求情,“娘,估计二嫂也是想茬了,她这跪了大半夜,这会该知道错,也悔改了。看她一身露水,脸都白了,再病了,还得花钱看郎中。”然后又拉着张氏,“是吧,大嫂?”
“是啊!娘!就让二弟妹起来吧!她都跪半夜了。”张氏松了口气,应和道。
刘氏阴沉的瞥了张氏一样,心下怒哼。就会学着人家装好人!真要是好人,昨天就不该做闷嘴葫芦,连叽一声都不叽!看三弟妹说好话,才不得不应和,想当好人,晚了!
不过现在她是先起来重要,哭着叫娘,“我都跪都快跪断了!我知道悔改了!娘快让我起来吧!我要是生病了,还是得花家里的钱看病啊!”
甘氏抿着嘴冷声道,“再有下次呢?”
“咋可能再有下次!”刘氏哭丧着脸,看甘氏不松口,就赌咒发誓,“再有下次,罚跪一天一夜,不吃饭,成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起来吧!”甘氏终于松了口。
刘氏口申吟一声,趴在地上,叫聂二贵和聂二郎聂四郎来抬她。
张氏看了看,就忙着去厨屋做饭了。
柳氏跟到刘氏屋里,“二嫂这不要紧吧?”
“你看我这像不要紧的样子吗?”刘氏两条腿都没有知觉了。
柳氏叹口气,“二嫂多歇歇吧!”
院子里云朵拿着扫把要扫地,看柳氏从刘氏屋里出来,抿着嘴角笑看她一眼,呼喇呼喇的扫地。
扫把是用竹枝和竹叶扎起来的,看她整个人还没有扫把大,聂大郎走过来,接过了扫把。
云朵就舀了半盆水洗漱完,把洗脸水撒在院子里,省的扬尘,秋天容易刮风。
聂大贵和聂三郎把两个水缸的水都挑满,问甘氏,“今儿个还做鱼吗?”
昨天去清湖撒网,只打了几条鱼,以免云朵回不来,但卖却是不够的。
“我上山去采药材!”云朵让聂大郎回屋去拿竹筒。
聂三郎就去接手聂大郎手里的扫把。
聂大郎回屋拿了个两个竹筒出来,云朵拎着个小竹筐,俩人一块出门。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聂兰想讨好云朵。
“我去采药,你还是别去了。”云朵不让她跟。
聂兰想,云朵怕她知道了那药水是咋做的。虽然心里痒痒想知道,可昨夜才闹过一场,聂兰还是忍住没跟着去。
太阳还没有出来,清晨的山村都笼罩在缥缈的白雾中,一团团的从山上伸向村里,再飘回山间。
空气中有凉凉的潮气,山雾吹在脸上,久了,头发睫毛就凝成细细密密的小露珠。
“空气真好!”云朵一路跟着聂大郎,伸着手触摸空气中雾水,不禁感叹。又跟聂大郎道,“你以后就早上起来,在山上走两圈吧!锻炼一下身体,不容易生病!”或者教聂大郎一套健美操?别等她辛辛苦苦把欠的银子都还上了,结果她走后,聂大郎却病死了。
聂大郎扭头看她,昨天她肯定又累又气,睡一觉起来,完全没气了,活蹦乱跳的,小脸上还莹着光一样。看她黝黑水亮的大眼看着他询问,聂大郎点头,“好。你跟我一块吧!强身健体。”
云朵犹豫了下,点头,“好吧!”她走之前就督促聂大郎锻炼身体好了!
两人一路上了山,穿梭在山林里,采够了药水,太阳也出来了。
这时候山雾渐渐散去,初出的太阳光照下来,山风一阵阵漫无目的的吹着,那些山雾顽皮的飘上飘下,又仿佛折射着太阳光,整个山村有种清透暖黄流光似的。
云朵小时候也常跟着村里的小朋友上山下河,爷奶虽然不阻拦,却叮嘱她不许玩太过,危险的也都不让玩。姐姐也骂她玩的像泥猴一样,丢人,回城里会被人笑话。所以总是玩的不尽兴,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爷奶去世,她除了和老爸一块回去祭拜,就再没回去过。
“我们跑下去吧?”云朵问聂大郎。
聂大郎挑了挑眉。
云朵笑着一把拉起聂大郎,就往山坡下跑。
上坡的时候累得慌,下坡的时候往下跑,迎着风就有种别样的体验。不过陡坡她没敢跑过,更不敢拉聂大郎跑。
一路奔到山下,聂大郎已经连上发白了。
云朵跑的小脸发红,不好意思的看着聂大郎,“对…对不起啊!我忘了别拉你跑那么快了!”
“跑的很舒服。”聂大郎喘了几下。
云朵有些讪讪的,没敢走快,和他慢慢的往村里走。
这个时候村民都起来了,几辈子形成的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即使不是农忙,也少有睡懒觉的。
云朵去县城里做鱼的事儿也在村里传遍了,几乎人人见了云朵和聂大郎都要说上一句,“真有本事啊!能到县城里做鱼,以后要发财了!”
“挣了不少钱吧?县城里好看不好看啊?都是有钱人吧?”
“大户人家啥样啊?”
对于村人的好奇心,云朵捡能说的说了‘县城里比镇上繁华,很多人,很多铺子,街上很多卖吃的小摊’‘县里有钱人家很多,好多房子是青砖黛瓦的,像范举人家一样,去的那户人家就是那样的房子’,多的却一句不说。
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都说云朵有个好厨艺,能给县城里的人做鱼。
聂大贵几个已经在水里撒了几网,不过清湖虽大,里面的鱼却精明了,不像刚开始,真是又多又傻。以前一网两网就够了,如今十几网还不一定能撒够卖的鱼。
“这鱼以后越来越难撒到,爷爷以后没事儿钓鱼吧!让和你交好的几个爷爷没事儿也钓钓鱼,给他们工钱。”云朵就提议。
“啥?还给工钱?那鱼是不要钱的,咱撒网就行了,哪还给工钱的!”聂老汉提到给人家钱就不愿意了。
“以后就撒不到鱼了,钓鱼只是个暂时的办法。尤其冬天,哪里还能弄出鱼来?买鱼是必须的了。”云朵见甘氏几个都看过来就解说。
“那买鱼不就是挣的更少了!?”甘氏皱着眉,买调味料都花不少钱了。
“无本的买卖哪能一直做。等明年做个小船沿着河撒吧!冬天自家弄不够鱼,也不能不卖!再说也遭人眼红嫉妒不是?”云朵看了眼刘氏,只说这么多,让他们自己商量。
甘氏也知道,可先做了无本买卖,这突然要出本钱了,心里不太能接受。不过她也意识自家日子突然过好起来,那清湖里的鱼都不是哪一家的,他们不拿钱白捞的,村里不少都眼红嫉妒。她也看了眼刘氏,连自家人都生了心思,那村里的人要是也生了心思……
“该回馈还是要回馈的。”云朵见没几个想通的,就又提醒。
“咋回馈?”张氏担心的问,她怕遭人眼红,到时候人家看不惯,来偷抢。
甘氏也追问,让云朵说说咋办。
云朵拎着菜刀本来要去杀鱼的,见都看着她,只好过来,“咱家每天卖多少钱,只怕村里稍微眼明的人想想都能算个差不多。那些人羡慕嫉妒也不是一时半会。现在撒鱼也不好撒了,还耽误好多时间。就放出话儿,说要买鱼。限定每天买多少条,多了就不要了,也省的他们都去清湖里捞鱼,一股脑堆过来,用不完都死了。鱼要活的,刚刚死的也行,死太久就不要了。按大小给他们几文钱一条的算。这样咱自己省时省力,还让村里的人有个进项,不说咱家一个好,却不那么嫉妒眼红了。”
“这样能行吗?一天得少赚多少钱啊!”聂二贵挑剔道。
“能行!村里的人得了好儿,不会眼盯着咱家日子过好,对咱家起坏心思!”甘氏想通过来,越想越觉得这样很好。
张氏和聂大贵也都点头。
“云朵真是聪慧!连这法子都能想出来!”柳氏趁机夸赞云朵。
“让村民得一分好,破财消灾而已。”云朵笑了笑。
聂大郎看着云朵说来头头是道,小小一件事却蕴藏着大道义和生意经,他忍不住再次疑惑。真的是云朵?还是谁?
“今天的鱼已经够了,下午再打鱼就放出话儿吧!一条鱼三五文钱的,咱卖个好!”甘氏说着站起来,就帮着去拾掇鱼。
早饭的肉实在太咸,云朵就着两块肉吃了三个窝窝,喝了一大碗玉米面糊糊,又喝了半碗菊花茶,吃的撑了,蹲着拾掇鱼,挤的肚子不太舒服。
聂大郎递过来个小板凳。
“谢谢啊!”云朵道了谢赶紧坐上,手下动作也麻利起来。
四桶水煮鱼做出来,甘氏和聂二郎聂三郎一块去卖鱼,云朵端了两碗鱼汤出来,递给聂大郎一碗,坐在院子里歇息,想着再做点别的啥事儿,赶紧把银子挣够了。现在天越来越冷,那水也是冰凉的,别等她挣够钱,清湖结冰了,她难道要去跳冰窟窿?
想到那个可能,她浑身打个冷颤。
“着凉了?”聂大郎的温淡的声音传来。
“哦!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冷。”云朵回神,摇了摇头。
“一会熬碗姜汤喝吧!”聂大郎眉头微蹙。
“别介!我不喝姜汤!我也没着凉,这一碗鱼汤喝下去就差不多了。”云朵虽然不排斥菜里放生姜,但她却对生姜没有太大的好感。
“真没事儿?”聂大郎看她冷颤可是真的。想她莫不是早晨上山热出了汗,又吹了冷风。
“没事!没事!”云朵摇着头,忙把鱼汤喝干净,“热汤喝到肚子里,全身暖洋洋。”
果然是有点着凉了。聂大郎就把砂锅洗了,煮了一碗姜汤来。
云朵皱着鼻子,哭着小脸,“我真的没着凉!”她就是想到要跳冰窟窿,感同身受了那么下。
“喝了。”聂大郎端着给她。
云朵睁着两个大眼摇头。
聂大郎微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乖。喝了省的病严重了。”
什么乖啊!她实际年龄都二十多好吧!云朵躲不过,只得捏着鼻子把那碗姜汤一口喝完,把碗塞给聂大郎,赶紧去找水漱口。
看她漱了口,还张着小嘴哈气,露出粉红的小舌头,粉润的小嘴也随着她吸气哈气,看着很是……柔软。聂大郎心下一悸,漏掉了两拍。
云朵又去舀了半碗鱼汤,浇了些醋喝完,这才觉得好了点。
“回屋睡一会去吧!”聂大郎催促她,“喝了姜汤睡一觉。”
说起困,云朵打个哈欠,回了屋。
柳氏笑着跟张氏说道,“大郎对云朵真是好!看的我都羡慕!”
张氏笑笑,“都是应该的。”
云朵还没睡多久,就听到外面杨土根媳妇又过来,整跟张氏商量定亲的事儿,她揉揉眼坐起来。不是不想跟杨土根媳妇扯上关系吗?咋会说到定亲的事儿啊?
她穿上衣裳起来,打开出来。
杨土根媳妇看到云朵,哎呀一声,“云朵这是睡觉去了?”
“她着了凉,喝完姜汤睡了会。”张氏忙解释,杨土根媳妇嘴太快,她不想云朵传出个懒的名声。
杨土根媳妇明白,立马关心道,“发烧了没啊?好点了吧?要是不得劲儿,最好还是叫郎中看看的好!别等拖厉害了。”
“已经没事儿。”云朵急着上茅房,她喝了一碗半鱼汤,又加上一碗姜汤,其实她是憋醒的。
等她方便完回来去洗手。
杨土根媳妇哎呦一声,“怪不得连县城里的人都找云朵这丫头做鱼,她做的鱼好吃,人也干净!上个茅房还洗手!”
云朵笑了下没说话,她想知道咋又跟杨土根媳妇的娘家侄女说起了定亲的事儿,难道是已经商量妥了?不是聂媒婆也在说媒吗?
想了下,云朵找了聂兰问她。
聂兰最爱打听事儿,她正想办法讨好她,好下次去县城带着她一块,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原来云朵和聂大郎走的这两天里,杨土根媳妇让聂三郎见到了她娘家侄女。
这王荷花人长得高挑,身段好,虽然不是很白,但大眼睛小鼻子小嘴,一张瓜子脸。和同村的两个女娃一块赶集卖绣活儿,三个女娃她在里面最出挑,绣活儿也最多。
聂三郎怕被发现了,没敢离的太近。
等三人从绣坊出来,都笑的小脸放光,其中一个黑脸的女娃跟王荷花说话,无比羡慕道,“你爹娘真是疼你,你做的绣活儿竟然都卖了给你做私房钱。我家里,我卖多少钱就要交给我娘多少钱。”
另一个也道,“我是也要上交给我爹的!荷花她爹娘都疼她,私房银子都不知道攒多少了。”
王荷花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微微垂头。
聂兰道,“三哥当时眼睛都有点直了,一直看了好远,直到看不见了还傻呆呆的看呢!”
云朵嘴角有点抽,外公外婆也是住在乡下,她过年回去的还不止一次观摩人家相亲的。刚开始碰到一个堂表姐相亲,她好奇非要跟着去,舅母死活拦着她,最后却让另外一个个子不高长得又黑还有点龅牙的女生陪着去了。
外婆知道了笑骂她要去给人添堵,然后跟她说一个堂侄儿被玩的好的小伙伴拉着一块去相亲,他胆小害怕,非要人陪着。而那堂侄儿长得又高又白,结果到了相亲的那家,那家人很是热情的让他进屋,喝茶,拿吃的,把人正主扔在了一边。
“你觉得那王荷花咋样?”云朵就问聂兰,她好奇心重,跟着聂三郎一块去,亲眼看见的。
聂兰就嘴快道,“没你长得好看!不过挺齐整的!”而且那王荷花卖绣活儿的钱都是自己留着当私房了,那肯定攒了不少银子,以后都是嫁妆,要带到婆家的。
她不死也不会卖给聂大郎……云朵就竖着耳朵听张氏和杨土根媳妇说话,都已经商量到彩礼上了。
云朵忍不住想插话,聂三郎挺老实的一少年,踏实干活儿不抱怨。这杨土根媳妇这个德行,她娘家侄女就算再好,以后也沾上杨土根家了。那聂媒婆手里的媒茬都不错,挑个同样实在麻烦少的姑娘结亲,也省的张氏和聂大贵这家包子被人欺负啊!
聂大郎叫了云朵出门,“到地里给猪割点红薯藤?”
云朵看他拿了个大竹筐,早上又没割到多少猪草,想着他那身板背不动,又看了眼张氏屋里说话的两人。
“走了。”聂大郎招呼她。
“哦。”云朵只好应声,跟着他出门下地。
聂家有二亩地的红薯,等再过些天,下了霜,就能挖出来了,这些红薯再加上少许的玉米,就是全家一个冬天的口粮。因为佃的田地,打的粮食要上交一半,人口多不够吃的,只能这样混搭着吃。
到了红薯地,云朵要割红薯藤,聂大郎没让,割了红薯藤递给她,让她装进竹筐里,“不用按那么紧。”
云朵也没打算按太紧,背不动,见聂大郎不说话,她问起聂三郎的亲事,“不是说等聂媒婆说了,就把那边推掉的吗?咋又同意了?”
聂媒婆是说了一个给聂三郎,只是他没看上,那女娃和王荷花一比,就落了下乘。
“三郎喜欢,家里也觉得那女娃人不错,爹娘也还好。不能因为她姑姑,就否定掉一个家。难得两方人都愿意。”聂大郎一边割着红薯藤,一边解释。
“原来是两厢情愿啊!”云朵说着有些叹息。
聂大郎抬头看她,“怎么了?听这亲事你好像不愿意?”
云朵忍不住翻白眼儿,她不愿意有个啥用!她就想着包子的张氏和聂大贵除非遇到同样包子的儿媳妇,否则要被儿媳妇爬到头上了。也不是说公婆一定要踩着儿媳妇,那得公婆慈善,儿媳妇孝顺才能过的好啊!
聂大郎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只看外貌是不对的,应该注重品质。”云朵叹口气。
聂大郎抿嘴笑了下,又低头割红薯藤。
“你割了先放那,我掐点红薯叶埂子炒菜吃!”云朵想到午饭,就蹲下,掐嫩的红薯叶埂子。
“这个咋炒着吃啊?”聂大郎看一眼,红薯叶可以蒸菜吃,红薯叶埂子可不好吃。
“那上午炒了你尝尝!”云朵扬着小脸一笑,认真掐了一堆的红薯叶埂子。
聂大郎没让她背竹筐,自己背着,让云朵拿着那些红薯叶埂子。
回到家,杨土根媳妇还没有走,正在打趣聂三郎。
说起王荷花的聂三郎也脸色发红,一副赧然的神情。
云朵看看聂大郎,只好拿了筐子,把红薯叶掐在筐子里,留作蒸菜吃,然后又拿了个小筐子,让聂梅聂兰过来帮忙,“把上面这层皮儿被撕掉,像这样剥干净。”
聂梅不会多嘴问,让她干啥就干啥,聂兰是个嘴快的,“剥干净干啥?做菜吃吗?”
“上午炒菜吃!”云朵点头,麻利的剥着红薯叶埂子上的皮儿。
“这个剥干净像蒜薹一样,不知道炒了好不好吃!”聂兰剥了一根,看了看放在小筐子里。
“剥的干干净净的,肯定好吃。”聂梅柔声道。
“掺辣椒炒,比蒜薹好吃。”云朵是很喜欢吃的,这还是外婆教她的。
“掺肉炒更好吃。”提起肉,聂兰撇撇嘴,那一小盆子的肉,还咸的很,竟然也被吃完了,她都没吃几块。
杨土根媳妇好奇的过来,“没想到这个也能吃啊?不过也是,拾掇的这么仔细,放大大的油,掺上肉,那能不好吃嘛!”
张氏也过来帮忙。
几个人一会剥了一小筐子。
杨土根媳妇哎呀一声,“说话说的都忘了时辰,这都晌午了,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去了!”
张氏就站起来送她。
“今儿个晌午还不知道吃啥菜呢!你们割着红薯叶埂子就给我一把回家炒菜吃吧!回头我再割了还给你们啊!”杨土根媳妇呵呵呵笑着,两手一齐,把刚刚剥好的全拿走了。
红薯叶埂子炒来好吃,东西有便宜,在乡间田地里随处可见,可是这东西好吃却不好整,得把外面一层皮儿全剥干净,是个细致活儿,得费不少功夫。
杨土根媳妇一下子拿走了,让云朵和聂兰的脸色都不好了。
现在正商量定亲的事儿,张氏也不好说啥,一把红薯叶埂子又不值钱,“我去做饭,你们再剥点吧!”
云朵觉得她还是该提醒一下,“这以后要是那习惯了咋办?咱家就成她家菜园子了。”提醒张氏最好还是不要和那王荷花家结亲,就算杜绝杨土根媳妇也最好不要结。好姑娘一抓一大把,选哪个不行?自己是个包子,横不过人家,吵不过人家,就更应该多注意!
聂兰更护食,不高兴的拉着小脸,“娘!那王荷花再好,有个这样的姑姑,以后也搅的家里不安生!不跟他们结亲了!”
张氏想管聂兰让她小孩子家别插嘴大人事儿,看云朵也一团孩子模样,她也说了,就没好说,只说,“这事儿会你奶奶商量的。”
晌午饭蒸了红薯叶,炒了红薯叶埂子。
柳氏觉得很清脆好吃,聂三贵叫了云朵,“晚上还炒!”
“下午我们要去上山采小野菊,三婶在家没事儿,就剥些红薯叶埂子吧!”下午事情多,等她再回来做可能来不及。
“我一个人不知道剥的够不够家里吃的,我挺着个大肚子,也不能久坐。”柳氏笑着道。
“那看晚上来得及来不及。”聂大郎正在等她,云朵背着小竹筐就出了门。
聂兰忙拉着聂梅也出去,还叫张氏,“家里没啥活儿,娘也去采吧!多挣两文钱也是好的!”
张氏虽然想去,但想到家里还有别的活儿干,甘氏卖鱼回来要刷桶,下午还要打鱼,马上天冷了,要把棉袄都拆了洗干净,重新絮上些棉花做好,“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就知道。聂兰和聂梅随云朵和聂大郎后面出了门。
村里采小野菊的人多了起来,价格也降低了些,云朵就挑着采,只要白色的甘菊,初开或半开的分开,这样分的更加精细了。
路上碰到了不少采小野菊的女娃小媳妇,聂兰还要和人家到山林里面去采。
云朵不怎么敢去,山林深处危险多,虽然不是夏天,却也有猛兽野狼啥的。
聂兰不听她的,拉着聂梅和几个人进了山林里。
云朵就和聂大郎在山坡上,山林外采。
傍晚回家的时候,聂兰几个人的竹筐都满了,几个人都很是高兴,还比谁采的多。
清湖围了不少人,聂大贵几个在打鱼,聂二贵正大声跟村里人说要买鱼的事儿,一副村人占了他好处的神情。
云朵看着皱了皱眉,不是这件事儿交给甘氏了吗?咋由聂二贵出来说?说还不好好说,施舍一样,这会更遭人嫉恨的啊!
等忙完回到家,柳氏剥了一筐子红薯叶埂子,看着自己的手,“我怕不够大家吃的,就多剥了些。”
云朵看了眼,没多关注,她拉着甘氏道,“奶奶!你咋村人说的,我刚才回来听人骂咱呢!骂咱家挣俩臭钱就不知道姓啥的,在村里喘起来了。一副村人占咱便宜的样子,施舍的样子,瞧不起人。好几个骂的!”聂二贵说话那德行,肯定有人不满,就被怪她乱告状了。
聂大郎愣了下,刚刚不是跟他一块回来的吗?他怎么没听到有人骂?
甘氏却相信了,“二贵!你咋跟村里说的,让人家都骂起来了!?”
聂二贵惊疑,又有些怒意,“谁敢骂啥了?我让他们捞鱼,我买他们的鱼是让他们挣钱了,他们有啥骂的!?这好处上哪找去啊!本来就是不要钱的东西,现在等于白给他们钱赚!”
甘氏怒声斥责,“你给我闭嘴!叫你这样子,还坏事儿了呢!”
“我哪个地方坏事儿了?我是为家里做事儿!”聂二贵不忿又不服。
柳氏推了下聂三贵。
聂三贵立马上前道,“村里的人都认为清湖是大家的,他们都觉得咱家占了便宜呢!二哥这样说,还真会让人嫉恨。这事儿我去跟他们说吧!请他们帮咱家捞鱼,行吧,娘!?”
看他笑的一脸得意,聂二贵愤怒,“三贵你插啥的手!”想抢功!
“都别吵吵了!我出去说说去!”甘氏想出去挽回一下。
云朵想了下,道,“奶奶!以后卖鱼我也不去,我就在家里收鱼招呼他们吧!”等她走了,这活儿就可以交给聂大郎或者聂三郎。
“你一个丫头片子,你收啥的鱼!家里的事儿啥时候轮到你插手了!”聂二贵恼怒的摆手,让云朵上一边去。
聂三贵也忙说,“家里有大人在,云朵就不用多忙活了。你不是还要采菊花茶吗!?”
也是。云朵看看聂大贵和张氏,俩人没有站出来的。
聂兰想说她来,可是吃力不讨好,她还要采小野菊卖钱攒私房。
甘氏决定先出去说说再回来看,就紧着出了门,在巷子街口说了不少热心暖心话,“也想给村里人找个零花钱,还有那小野菊,拾掇的干净些,卖的价钱也更好些。”
有人趁机打听,甘氏想了下,就把云朵拾掇菊花茶的法子说了,说到买鱼的,又说谁家想吃鱼,只要拿俩两条鱼过来,就让云朵帮着处理一条鱼。
村里人一听这样,都说甘氏厚道,还有些人觉得甘氏故意卖好儿。
甘氏回来脸色不太好,她是听到‘故意卖好儿’的话了,回来跟云朵一说,就让她收鱼,“那药水多准备一点,回头有想吃鱼的,正好拿鱼来换。”
云朵想了下,觉得也是个办法,“那我就多做些药水。”
“家里有这么多不用,让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管事?”聂二贵不同意。他看向聂老汉,“爹你说!”
刚才路上云朵碰见聂老汉,已经跟他说了,再卖了菊花茶,给他买鸡腿吃。聂老汉看云朵眨眼睛,“就让她收!你娘不都说过了!”
聂二贵睁大眼,他爹啥时候占到那贱丫头一边去了?
“收鱼也有学问的,不是啥鱼都收。有的鱼天生刺儿多,有的鱼肉质绵软,还有的鱼已经长了鱼籽,这些都要分清楚的。”云朵微微扬起下巴,接下了这活儿。
聂大郎看着她微微摇摇头。
次一天甘氏和聂二郎聂三郎去卖鱼,云朵就在家支起了摊子,准备收鱼了。
头一个来卖鱼的就是聂老实,他闲着没事儿,一大早就起来钓鱼,半上午钓了三条,怕鱼死了,卖不上好价儿,忙送了过来。
三条鱼两条鲤鱼一条鲫鱼,鲤鱼给了六文钱,鲫鱼只有巴掌长,云朵也给了他一文钱。
聂老实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下次再钓这样的鱼就不要了,不能白占便宜。
村里的人看他拿到了钱,有那闲着没事儿的老头也都准备了鱼竿,开始玩起了钓鱼。
云朵要在家等着人家上门,闲着没事儿刘氏老使唤她,她干脆也请聂老实帮忙,弄了根鱼竿,到清湖边钓鱼,跟聂老实几个钓鱼打招呼,谁要卖鱼直接找她,她是家里收鱼的。
只是她坐了半天都没有钓到鱼上来,她就想去远一点的地方。
聂大郎不放心,跟着她一块,说是帮她拎鱼,“你要是钓的太多,拿不动咋办?”
云朵黑线,她坐半天连个鱼毛都没钓到呢!
又找了个浅水有水草的地方,云朵正准备下饵,就见水里有虾。她眼神一亮,虾饺最好吃了,红焖虾,香辣虾,盐酥虾,虾球,炒虾仁,口水要出来了。
只是虾子并不好钓,钓这个也要看时辰,天暖和的时候,早晨和傍晚是最好钓的了。
云朵想吃虾子,就问村里谁有小孔的渔网,聂老实还真有,他是真喜欢鱼。
渔网是小孔的,也不大,云朵试着和聂大郎撒了一网下去,里面竟然不少深棕色深红棕色的大钳子。
“这是什么东西?”聂大郎把渔网拎上来。
云朵看着乐开了花儿,“是龙虾!”
“能吃?”聂大郎看她两眼都放光了,嘴角动了下。
“不能吃吗?”云朵有些兴奋的问他,见聂大郎点头,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快撒网!撒网!这个是龙虾,很好吃的!啊……”太得意忘形,被龙虾钳子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