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她冲进来,顿时吓了一跳。
钱氏看张氏的眼神愤怒又带着隐隐的兴奋,简直看到失而复得的银子一样,“大姐!我们也养活你这么大半年了,家里虽然没有穷的揭不开锅,日子也紧吧的不行。我们还要奉养着婆婆!你手里明明就有来钱的路子,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过穷苦日子,还一住就是大半年,我们可不欠你的!以前你们发家,看也没帮衬我们一点!现在你再这样,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这是云朵的方子…她说了不外传的!”张氏为难的两眼发红。
“狗屁的不外传!她爹娘都把她卖了两回,她还不是照样帮娘家挣钱,发了家!反而是我们,我们这娘家人用得着的时候就随你使唤,你被休了,我们就得养着你。你还一点不回报!”钱氏怒瞪着眼,逼视着张氏。家里原来放了一棵摇钱树,瞒的还怪紧。一个个的都发了家,这次终于也轮到他们家了!
张氏难为的哭起来,“云朵说了不让外传……”三郎也只剩下这个做鱼的活计来钱了,以后还要养着公婆他们老两口,还有娃儿要养活。
“你是看自己儿子做着,不想让我们也占一点光吧!”钱氏怒哼,看张婆子要说话,恼忿道,“婆婆就算疼闺女,也不能把儿子都踢一边去吧!你可还要靠我们养老送终呢!人家都是闺女帮娘家发家,咱们家倒好,年年还贴上不少呢!之前给大郎看病抓药可是从这借了不少银子,欠了好几年也没找她要过吧!她只想着她儿子少挣钱了,你孙子这边可一个铜子都没挣!”
张婆子沉着脸,发紫。
钱氏剜着眼看着张氏,“三郎现在在作坊里干活儿,一年也十几两银子呢!大郎对别人不咋样,对三郎这个弟弟可是还不错的。在作坊里管着事儿,干活儿不累还有那么多银子!他们现在也不咋卖鱼,逢集就去卖一回,不逢集根本不见他们卖,都是往酒楼里送一桶也就齐了!”
“云朵不让说…不让说的……”张氏哭着摇头。
钱氏心里恨得慌,“她早不认你这个婆婆了!你想当婆婆,人家是少奶奶,眼里只有她娘!可没有你!再说我们又不是跟三郎抢生意,我们拿了方子,让旺福去杨柳镇上卖!”
张氏绷着嘴,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眉毛拧着。
钱氏叫了一声,张旺福和他媳妇儿小钱氏就过来,开始缠着张婆子求。
张旺财回来,听说有做鱼的方子,求了张氏求张婆子,“…我可连媳妇儿还没娶上呢!”
张氏想出来跟聂三郎商量商量,问问云朵,钱氏这时候不让她出门了。
终究还是没熬过,张氏把祛鱼腥的方子教给了钱氏。
钱氏兴奋的在山上转了一大圈,见到小黑果子和小红果子就全部摘了,虽然不多,却也让她摘了不少。
张旺福和张旺财两兄弟还买了渔网打鱼。
小钱氏茶饭还算不错,张氏教了一遍,钱氏婆媳就学会了,置办了家伙,开始了卖鱼。没敢在村里的卖,怕杨氏找麻烦,朝着杨柳镇的方向,出了几个村子才开始卖。
因为做的多,头一天就卖了六百多文钱。钱氏和张承业可算高兴坏了,要不是离杨柳镇太远,他们就去杨柳镇上卖了。
张氏哭着哀求他们,让钱氏别在青阳镇卖,要卖就去杨柳镇,“云朵肯定会生气的。”
钱氏才不管云朵生不生气,能卖钱就好!
镇上的酒楼一天也就只要一桶,已经订了聂三郎家的。
张承业让往县城里发展,“反正现在天热,卖凉的也行!凉的更好吃呢!咱们早早的拉到县城里,在村里能卖六百文钱,说不定拉到县城里一天就能卖二两银子呢!”
然而,县城里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卖,虽然想买的人不少,但他们没有摊位,没有桌椅碗筷,那些人也只能看看就走了。
钱氏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人,听客人说是因为没有碗筷,立马就让推着车子在巷子里转悠着卖。勺子换成大的,卖五文钱一勺子。
县城里人多是做点小本生意,要么就是做工的,虽然不种地,但每天都有进项,对于一勺子水煮鱼,五文钱,买也就买了,十文钱就给家里添一碗菜了。
钱哗啦啦的来了,钱氏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
这边把鱼卖完,两个钱袋子都差不多装满了,瘦猴几个过来了,“又多了一家敢在爷的地盘上卖东西的,孝敬给了吗!?”
钱氏和张承业顿时吓的变了脸。
瘦猴也不多管他们卖的是啥,几个人一围,钱氏几个辛苦一天的钱就成了孝敬费了,“交了孝敬费,以后才能在爷的地盘上卖东西!”
钱氏恼忿万分,张承业叫嚷着他是聂大郎的大舅舅,“…。我外甥可是举人老爷,我外甥媳妇儿是庞家的小姐!你们胆敢抢我的钱,到时候把你们抓到官府去!”
“呦!我们咋没听说聂举人有个大舅舅啊!冒充人的大舅舅我们就不敢动你了是吧!?别说是你们,就算是县太爷来了,在爷的地盘上做生意,也照样得孝敬爷!”瘦猴几个嚣张的哈哈笑。
看聂大郎的名号根本不好使,钱氏把庞仁的名号的抬出来,“庞大少爷可是云朵的大哥!我是云朵她亲大舅母!你们敢抢我们的银子,回头庞大少爷收拾你们,就有你们哭的了!”
就有你们哭的了!”
“庞大少爷收拾我们!?”瘦猴几个笑的更畅快了,也不多说,把钱袋子一拿,“有本事你们就去告状啊!还没有在爷的地盘上卖东西,不给孝敬的!”
钱氏和张承业几个恼忿的不行,看瘦猴几个流里痞气的,一行四五个人,也不敢拦着把钱要回来。愤恨的赶着车子回了家。
瘦猴几个拿着钱袋子就送到了庞仁跟前。
庞仁掂了掂,哼了一声,“卖的还真不少啊!”
“那是!小姐的奇方,把那腥味儿难闻的鱼做成了美味,喜欢吃的人多着呢!”瘦猴连忙恭维了几句。
另一个问庞仁,“做鱼的方子不是已经卖了吗?他们动作咋这么慢?”
做鱼的方子聂大郎卖给了京城的天下第一楼,府城有天下第一楼的分号,也已经卖上鱼了。只是南平县没有天下第一楼的分号而已。
“老大!哥几个儿盯着,看到他们来,等他们卖了就把钱收掉!可他们要是不来县城卖了,那兄弟们就没办法了啊!”瘦猴让庞仁想办法,还是尽快的告诉小姐吧!
“他们得意不了几天!”庞仁看了看钱袋子,又扔回给瘦猴几个,“你们拿去吃雪糕吧!”
张承业和钱氏很晚才回到家,辛辛苦苦一天下来,一个铜子都没落,简直冒火了。聂大郎不是中了举人吗?!云朵不是庞大少爷的妹妹吗!?他们都把庞仁的名号摆出来了,那些混混竟然还敢抢他们的钱!
“今儿个卖的估计有三两银子!”没有这么多,钱氏却总觉的很多,越想的多,心里越恼忿的慌,次一天就不再去县城了,直接改道去杨柳镇那边。
聂二郎也一直惦记着做鱼的方子,一定要把方子拿到手。盯着大房几天,终于见甘氏上山了。他一路尾随,见甘氏摘那些小黑果子和小红果子掺在一块。聂二郎隐蔽在草丛里。
云朵也上山采小黑果子,正好碰见甘氏,“突然想吃鱼了,就上山来弄些药汁回去。”
她穿了及膝的纱布阑边裙,里面是贴身的丝布裤子,厚底绣花鞋,分红撒花半臂,头上戴了一顶遮阳草帽。
聂大郎是一袭紧身长袍,修长玉如,从容优雅,却卷着袖筒,拿着铲子,背了个竹筐。和云朵一块,俩人却出奇的相配,上个坎儿,聂大郎都还扶着云朵。她冲聂大郎笑眯着眼。
孙莹儿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过!即使他对她再好,给她买衣裳料子,买小吃食。要不是有个儿子,孙莹儿怕是更嫌弃他!聂二郎心里记恨不已,眼神更加阴沉起来。
甘氏让云朵抓些她已经摘的。
云朵没要,笑着道,“我们要不多,还想采点蘑菇,顺便摘点够吃两顿的也就是了。”
甘氏看她笑容明媚,大大的杏眼半弯着,粉红的半臂上衣,粉白的打底,俏生生的水灵,充满了活力,叹了一声,“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了!我歇会。”
“要不我们帮奶奶摘吧!?”云朵问她。
甘氏的意思,想把这方子教给聂三郎了,“…反正早晚也要教给他们,三郎也是认死理的人,说了不让外传,他是绝对不会外传的。”
云朵收起笑,“三郎我相信,他媳妇儿那里,实话跟奶奶说,我还真信不过。”
甘氏想到王荷花,微蹙了下眉,见云朵信任聂三郎,忙道,“那就只教给三郎?他媳妇儿只做鱼就行了。”
云朵没有说意见。
“我是真的老了,爬到这山上来,都要歇好几次。”甘氏叹息。
“奶奶起码还能再活二十年呢!”云朵笑道。
甘氏呵呵呵笑起来,笑里有些苦,“二十年就太长了!能活十年,我就知足了!”
聂二郎目露嘲讽,活十年?就还能再帮大房十年吧!?因为他提前分家出来了,就跟没有他这个孙子了一样!
聂大郎跟甘氏招呼了一声,“我们采菌子,挖野菜,还要继续往上走,就不和奶奶一块了。”
“去吧!去吧!”甘氏摆摆手。
看俩人走远,聂二郎又看了眼地上那些小黑果子,见甘氏没有一点走的意思,皱起眉毛。难道还有其他东西配着一块?
正准备再看看,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聂大郎和云朵,小腿突然猛地一疼,他忍不住惨叫一声,急忙闭上嘴,低头一看,一条细长全身青绿色带红点的蛇正咬在他的小腿上。
聂二郎瘆了下,惊慌的急忙就甩腿,见蛇缠上他的腿,伸手就拽了猛的往地上摔。
那蛇被摔的唧唧叫了一声,迅速扭着身子,钻进了草丛里。
那边甘氏听到叫声,正在喝问是谁。
聂二郎的小腿已经发麻了,他脸色发白的看了看正喝问着朝这边找的甘氏,又低头看了眼被咬过的腿,咬咬牙,还是赶紧的跑了。
甘氏听到动静已经赶过来,看到聂二郎的背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聂大郎也带着云朵返回,“出啥事儿了?”
甘氏脸色不太好道,“就是不知道出啥事儿了,听到山下有人叫了一声,没见到人。”
“会不会是谁割猪草砍柴的,被蛇咬了?”云朵怕蛇,所以夏天里上山,她身上都带着雄黄香包,鞋子也撒了雄黄粉。
甘氏一听被蛇咬,心里顿时跳了下,“估计是歪着脚了。要是被蛇咬了,该叫人了。
该叫人了。”
聂大郎看了她一会,目光落在下山的路上,“奶奶既然要教给三郎,还是下山去吧!要用药汁让他们自己上山来摘就是了。”
甘氏想了下,就应了声。
聂大郎带着云朵继续往山上去,之前刚下了雨,地上会有菌子,蕨菜,或者有木耳银耳能捡到。
俩人在山上转了一圈,菌子捡了些,蕨菜摘的也够吃一顿的了。
“这些木耳就留着晒干吧!现在有菜吃,等没菜想换口味的时候再吃它们!”云朵把几样东西归拢好,“竹筐给我背着吧!”
聂大郎点头,“那我背着你。”弯腰让她上来。
云朵眼神转了转,没拿竹筐,一下子爬到他背上,咯咯笑。
聂大郎看她笑的满脸灿烂,“学坏了!”
云朵嘿嘿笑,松开手要下去。
聂大郎不让她下,背着她捡起来竹筐,“下山喽!”
“还有好远呢!快放我下来!”云朵蹬蹬腿。
“不远了。”聂大郎笑看她一眼,让她拿好竹筐,背着她下山。
天热的很,独自下山还能热一身汗,更何况还背着她。走到半路,云朵就挣脱下来。
俩人回到家,那边万淼就已经得了消息,聂二郎瘸着腿从山上下来的,“……好像是被蛇咬了,不像扭着脚。”
聂二郎还一路避着人,回到家,看被蛇咬的两个牙印已经发黑了,他脸色青白一片,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来。忙拿了刀子,在牙印上划开个口子,使劲儿的挤血。
孙莹儿看他挤出的黑血,脸色也变了,“这是毒蛇咬的?我去叫郎中来吧!”
聂二郎不想叫,他不知道甘氏有没有发现他,但他叫出了声,肯定是听到了。聂引和云朵也刚走不远,他们肯定也听见了。要是说他被蛇咬了,怕是立马就想到他跟踪了。
可是不叫郎中来,聂二郎又害怕,那条蛇是细长细长的,还带着红点,肯定是毒蛇。他不认识那是啥毒蛇,不知道会不会要命。
孙莹儿也有些怕,见他怕了,忙去叫了聂郎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