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见状颇是觉得有些诧异,暗道:“何以此人不惧毒风?难道是留仙么?”可是那黑衣周身上下除了两只眼睛外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暴露于外,故而隔着较远七郎一时间也无从分辨。再看这蒙面黑衣眼见适才几箭未能伤及毒鸟,颇是懊悔地跺了跺脚。可此时外头那只毒鸟则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不过终究它处于林子外头,这片林中的大树枝叶颇是繁茂,此刻又是一个阴天,故而除了见到一个黑影之外那毒鸟压根瞧不清里头的底细。
一开始它始终在外头盘旋希冀可以多多少少找寻到一些可乘之机,可是当它又挨了几箭之后终于彻底丧失了耐心,就见它一声怪叫震着翅膀向着林子的方向疾飞而来。来到最靠外的一棵大树前伸出利爪“噗”的一声,八枚利刺深深地卡了进去,继而翅膀使劲嘴里发出一阵更加刺耳的鸣叫声,不到一顿饭的工夫竟然硬生生将这棵大树给连根拔起。
“好可怕的怪力,”七郎暗暗吃惊,“这在飞禽之中也可以算是翘楚了。”
这棵大树被拔去之后,那蒙面黑衣所站的地方便不再那么隐蔽,相去不过几十步的样子。那毒鸟先是失了同伴,又遭到那黑衣的几次偷袭,故而此番眼看敌人就在近前却多少存了一些顾虑,在林子外一个劲的盘旋怪叫却始终不敢再前进半步。黑衣见毒鸟止步不前便一伸手从树后取出三枚长箭拉开了弓弦。毒鸟见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不断上下扑腾着翅膀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或许是黑衣始终拉着那张巨弓终究有些气力不济的缘故,就见他身子突然向前一倾,只听“嗤”的一声那枚长箭向着毒鸟的方向破空而去。这一下虽说有些突然,可那毒鸟却早有准备,利爪向前一伸“砰”的一声牢牢将长箭抓在了爪中,接着一使蛮劲,就听“喀嚓”一声那枚约有胳膊般粗细的长箭如同枯枝一般被折断在地。
黑衣一跺脚,急忙取来第二枚长箭,不料他伸手去拉弓弦可是反复好几次都无法再次将之拉到自己跟前,显然经历了之前的几轮攻击外加适才的僵持此人的臂力已经几乎耗尽。而毒鸟也仿佛看出了这一可乘之机,就见它怪叫了数声挥动翅膀将林子口周遭的几棵大树尽皆推倒,于是那黑衣所站的位置周围便成了一片开阔之地,毒鸟纵使双翅平展亦可畅行无碍。
七郎眼见这般情状更是为那黑衣捏了把汗,暗中做了些许戒备,必要之时准备从旁相助。可是这会儿那黑衣却并无丝毫的慌张,从从容容地从树干后将剩余的十来枚长箭一把攥在手中,望着毒鸟飞来的方向如同投枪一般抛掷而去,毒鸟照旧用黑羽作为掩护挡下了这十来下攻击。眼看黑衣的手中已然空空如也,那毒鸟一身怪叫震动翅膀向着三棵大树的方向俯冲而来。
再看那黑衣急忙一猫腰继而纵身一跃,向着弓弦的方向而去,借着这股强劲的力道硬生生将那弓弦拉开了与之前相持之时相当的距离——“以身为箭……”七郎脑海中猛然间闪过这四个字,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龙羿击破修蛇之时的举动——此时那毒鸟已然快要飞到黑衣的头顶之上,可是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速度,挥舞着翅膀在原处停了片刻。就在这一迟疑的工夫,黑衣却已然将弓弦压到了极致,就看他双腿一蹬身子借着那弓弦的劲道向着上方腾空而起。
那毒鸟的肚腹霎时间便暴露在了黑衣的眼前。他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利刃,就见一道黑影宛若流星一般划过,“噗”的一声,那利刃转瞬间便全然没入了毒鸟的身子,外头只剩下了一个剑柄。那毒鸟疼得哀鸣之声不绝于耳,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向着半空疾飞而去,黑衣则死死抓住剑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它的肚腹之上,几次险些被它一旁的利爪给抓伤。
就看那团黑羽在空中上下翻腾了约有半刻,突然就听它又是一声更加惨烈的哀鸣,七郎抬头一看只见黑衣已然从半空中急坠而下,手中依旧牢牢攥着那柄利刃,剑尖之上似乎挂着一块绿莹莹的事物,还不待他看清楚,就听“噗通”一声那黑衣已然掉入水中。而那毒鸟在空中又翻腾了几下终于力竭而坠,与另一只毒鸟死在了一处。
七郎在树后等了许久,见那对毒鸟不再有任何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林中而出,绕开那片黢黑的土地来到湖畔。放眼望去湖中竟是一片死寂,湖面也渐渐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让人无法想象适才在这里究竟发生了如何惨烈的一场杀戮与激战。七郎心中挂念那黑衣的安危,可是他生怕湖水有毒便飞到空中仔细地四下搜寻,前后找了约有一个时辰的光景始终不见那黑衣的踪迹,心里隐隐泛起了阵阵不安。
回到湖边看到那对毒鸟的尸体,创口处的毒血还在汩汩向外流淌,脚下的黑色正在向着四周不断蔓延,不知不觉间已然有方圆百尺之广。七郎见状心中有说不出的焦急,突然间似乎想起了留仙曾经提及“那纯阳烈焰乃是这毒鸟最大的克星”。自己的神火之术虽然远不及五龙子狻猊可终究也已然到了纯青的境界,想罢便一运真力喷出一团青焰,约莫烧了一个时辰,那毒鸟的尸身方才在烈焰中渐渐焦黑,最终化为了灰烬随风而散,其身下的黑土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七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全身的筋骨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脚下一软“噗通”一声便仰面躺在了湖畔的浅水之上,冰凉的湖水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已然没了毒性。歇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光景感觉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这才起身向着家中走去。走了没几步猛然想起此刻日光镇中恐怕已然乱成一锅粥,不知道石仲坤是否可以维持住这个混乱的局面,又想起今日乃是句芒大人的大日子不知阿梓是否可以如期撤下笼罩在他床外的法术,一时间心乱如麻,急忙调转方向向着日光镇而去。
来到镇中七郎颇是一愣,只见街上行人亦是寥寥,仔细看皆是巡逻的守备而寻常的族人却见不到一个,急忙来到一个守备旁边询问情况。那守备认得是七尊者,还不待七郎发问反倒抢着问道:“尊者可是从月光镇而来?”
“不错!”七郎点了点头,“你可曾见过那些逃难至此的族人么?”
守备“嗯”了一声:“自然见过,如今它们与日光镇的族人已经尽数被带去了演武场。祭司长大人吩咐我们几个在这里巡逻,倘若遇到晚归的族人便让他们尽快赶去莫要迟延。”他顿了顿,又习惯性的看了看七郎的身后以确认是否还有逃难的族人,“尊者!如今月光镇的情况如何?后头还有幸存的族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