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梓已然探问了弟弟的心声,故而此刻显得十分镇定,上前拍了拍留仙的肩膀示意他莫要惊惶,留仙看着阿梓泰然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声不吭地退到了一边。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突然尸身的方向传来了清脆的“喀拉”声,留仙一愣神急忙俯下身子,只见怜月黢黑的皮肤之上渐渐出现了一轮一轮的裂痕,斑驳嶙峋。正在纳闷的时刻,那裂痕的数目也在不断的增长,过了一会儿留仙再一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只见那皲裂的痕迹就如同蛇的鳞甲一般,再将七郎适才念叨的八个字反复的琢磨了一番留仙这才明白其中的含义:“原来是蜕皮啊!”
此刻霜姑已然缓过了劲道,长舒了一口气道:“说的没错!我等灵蛇一族终究带着蛇族的天性。只不过在千万年的修炼之中我族已然将这一寻常的习性演练成了一招足可自保性命的招数。只不过这一层‘皮’究竟能有几成火候,能够承受住多么强大的攻击那便完全仰赖自身的修为。”
七郎点了点头:“看起来怜月姑娘在这一招上颇是下了一番苦功。留仙那一掌若是真个儿打在我的身上恐怕我这万年的修为也得废去九千载。”
霜姑俯下身子,掌心现出一道微光,慢慢地挨近了女儿的额头,不一会儿只见那层黢黑得已经硬得发脆的死皮渐渐开始剥落了下来。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就看霜姑掌心的微光之下怜月的面容就如同一个初生的赤子一般鲜红。霜姑冲着阿梓道:“姑娘身上可有御寒的衣物?”
阿梓会意地点了点头,急忙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袖吹了一口气,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条温软的被褥。阿梓将褥子交给了留仙笑着道:“这事还是留给兄弟你来做吧!”留仙接过褥子脸一红,感激地向着阿梓一弓身,然后轻轻的将怜月抱起卷进了被褥。
“霜姑,哥哥,姐姐,”留仙怀中抱着怜月心里已经无比的踏实,“这原野之上夜来风寒,还是去我屋里坐坐吧!”三人点了点头,还不待留仙迈步七郎已然将他带进了客厅,阿梓与霜姑紧随其后。
阿梓指了指卧室:“先将我妹妹放在床上吧。”留仙应声而去,三人则在客厅圆桌前落座。不一会儿留仙回到客厅,桌上已然摆下了一道颇为丰盛的宴席,更有一个酒坛搁在一旁,泥封打去散发着阵阵香气。
霜姑笑道:“没想到韩公子还颇善烹饪。”
“霜姑取笑了。当年与姐姐颠沛流离中承蒙姐姐日夜照料,日常饮食皆是姐姐的功劳。后来我见她日夜操劳于心不忍,故而渐渐的这日常的吃食便有我来代劳。其实原本我等灵兽无须这般费事,不过如今既然来了人族,这烹饪的手艺多少也是需要改进改进的。”
“被他伺候久了如今我倒是颇为生疏了。”阿梓笑了笑,“啊!留仙来了。”
留仙见三位尊长已然将主座的位置留给自己,而他们却始终安坐在宾客的位置心里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七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伸手示意他先坐下。霜姑也冲他颇是慈爱地笑了笑,留仙忐忑的心绪多少安宁了些许。他小心翼翼地在主座坐下,七郎已然为他满上了一杯酒,留仙一个劲的摆手:“不不不!贪饮误事,贪饮误事!”
七郎哈哈大笑道:“如今你体内魔性已除还有什么可要担心的?何况今日乃是月儿重生之日,按着你们人族的规矩难道就不应该好好的喝一杯么!”
“哈!”留仙噗哧一笑,“哥哥这就错了,按着人族的规矩我们喝满月,喝百天,喝周岁,可从来没有刚一降生便痛饮的呢!”
“呃……这……”七郎冷不丁被留仙这一反诘弄得不知该怎样答话。
霜姑此刻心情颇佳,便出来为七郎打个圆场:“留仙这话用之于你们人族倒还恰当,不过用在月儿身上却也不甚妥当。”
“霜姑是说月儿乃是灵蛇一族么?”留仙呷了一口酒。
“你这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霜姑吃了口菜,“但却并不仅此而已。”
“哦?愿闻其详!”留仙颇是认真地看着霜姑的眼睛。
霜姑似乎并没接他的话茬,只是笑了笑道:“适才月儿所使用的那一招,你管它叫作‘蜕皮’。按着说并没有错,就好像我们灵蛇一族原本并无名字一样,招数的名号对于我们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多余。可是既然如今我们涉足人世,那么自然应当给它取个名号柳公子你说可是么?”
“那是那是!”留仙见霜姑这会儿的神情极是平和便也多少放下了一些拘束,听得霜姑这样问他拍了下桌子道,“我就说呢,这样神妙的招数怎么不能有一个好名字呢!但不知名号为何?”
“公子倒不妨试着给起一个,”霜姑见勾起了留仙的兴趣索性顺着他的话茬,“若是说的顺口或许我们从此便可沿袭公子的赐名。”
留仙这会儿颇是兴致勃勃,双眉紧锁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桌上不断比划着。七郎与阿梓见着他这般专注与投入心中颇是感到一丝欣慰。霜姑眼看留仙太过专心,也不去打扰他,为众人依次斟满酒杯,先举杯与姐弟俩一饮而尽。留仙依旧在那里冥思苦想,正待七郎准备斟酒回敬霜姑之时,留仙猛地一拍桌子:“啊!有了有了!这名字应当不差,应当不差!”
“哦?”霜姑满面微笑,“说来给我听听。”
“嗯!”留仙的脸上写满了自信,“我看就唤作‘灵蛇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