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天德的出狱,看似是必然结果,但一名获罪的、曾经的县处级干部,出狱的时候竟然得到各级在位干部的迎接,并且依旧被奉为座上宾,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来说明这一情况:一是贾的入狱本身就是替整个利益团体背黑锅,二是他用自己守口如瓶的代价跟整个利益团体交换了下半生发达的保障。
但无论这一现象说明的是什么,从翁灿辉亲自接贾天德出狱,到章广生请贾天德吃饭,并特意要求孟谨行去给贾天德敬酒,孟谨行隐约感觉,贾天德会是章广生这次走到前台来的关键人物,甚至还会是左右翁灿辉对孟谨行那个“就地免职”决定的重要一环。
……
申城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翁灿辉正接待从长丰来看望他的贾天德,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气氛略显沉重。
“老贾,原本你开口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说个‘不’字。但是……”翁灿辉有些为难地看着贾天德,“广生那天可是让我威信扫地啊!”
“灿辉,有些事心知肚明,何必多说?”贾天德吹了烟头上的烟灰,睨着翁灿辉道,“做官讲的是进退有度,这话,是你对我说过的吧?”
翁灿辉干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老哥就不要拿过去的老黄历说事啦!”
贾天德摇摇头,身体前倾着,将烟掐灭在烟缸里,然后重新靠到沙发上,歪着头看了翁灿辉一会儿问:“听说你那天会没有开完就回申城了,什么大事让你没作出最后决定,就赶回来了呢?”
“这个就不必问了吧?”翁灿辉道。
贾天德笑了笑,抬起右手不停地撸着自己的脑门,“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京城某位领导的家属,途经长丰突然失去联系,省里派了人下来寻找。”他停了一会儿,打量着翁灿辉,“非常凑巧,广生他们后来从麻岭隧道清理出来的车子里,就有一辆京牌小车,至于那车牌号嘛……”
翁灿辉浑身一震,凝视着贾天德,“广生没有向我汇报这件事。”
“那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做正确决定吧。”贾天德说。
翁灿辉随即道:“广生也真是的,我是那么量小的人吗?他惜才,坚持扛下责任,这个我理解。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老葛已经去省里汇报工作,具体怎么处理,等他回来先听听他的意思吧!只要他采纳广生他们的意见,我不会持反对态度。”
贾天德笑一下道:“灿辉,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凡事都在一念之间啊!”
“我有数。”翁灿辉也笑笑,随即改弦易辙,“怎么样,有没有想好,接下去准备干点什么?”
“房地产。”贾天德很干脆地说。
翁灿辉愣了一下,“刘飞扬这次在南海岛亏了几乎半副身家,你还敢在申城搞这个,你不怕血本无归啊?”
贾天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这人与刘飞扬不同,不喜欢吃独食。”
他瞄了翁灿辉一眼说:“这次出来,各位都还能这么抬举我,我自然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有钱肯定也是大家赚的。”
翁灿辉道,“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申城谁不知道你老贾为人仗义?”
“现在都是年轻人的世界啦,仗义这个词儿,也快成黄历喽!”贾天德道,“我想过了,新公司,我们五个,各占15%股份,另外25%则划在我儿子名下,你看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翁灿辉说,“老哥现在好了,身在体制外,赚钱名正言顺,我们几个还是不能太肆无忌惮啊!”
“这个好办。”贾天德说,“你们分别找几个可靠的人担任股东就行。”
翁灿辉笑笑,“这事回头一起聚的时候,你自己跟他们说吧。”
“也好。”贾天德喝了口茶突然问:“你跟那个姓孟的小娃子关系不是很好吗,为啥一定要拉他下来?”
翁灿辉的眉头轻轻一皱,“你才回来,不了解。”
贾天德哈哈大笑道:“你真当老哥很瓜的说?你那辆福特,当初拿到手的时候,有多少兴奋,我会不知道?用自己的心头好去笼络的人,说要让他就地免职,不但广生不信,我也不信!那天他这么坚持,要说起来,你自己也有一半原因。”
翁灿辉一怔。
如果说贾天德误会翁灿辉与孟谨行关系不一般,以为他那天会上的举动是做戏给众人看,章广生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合理了。
当初福特的车辆手续都是章广生帮着办的,落户落在邬雅沁头上这件事,章广生是相当清楚的。
而且,孟谨行到桑榆后,因为无极草堂的投资,他与邬家父女的接触,在长丰官场就不是什么秘密,章广生应该不会错误地认为,福特是翁灿辉赠予孟谨行的。
如果章广生真有错误判断,那也一定是因为翁灿辉即将娶邬雅沁,使章广生认为翁灿辉不可能真的想让孟谨行下台。
他心中暗暗苦笑,孟谨行的确是命好,这也能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