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义长的使者从山口馆出发向津和野传递命令的时候,正是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七月十五日,盛夏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津和野的要冲之地三本松城筑于能瞭望津和野川的一本松山地,那是一座连绵十余座城郭组成的城堡群,一本松的土地作为山城赖筑城是相当不错的。其次,城的东、南、西都是连接津和野川的内堀,附近又多是山容险峻的断崖,自然地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最后,驻扎在这里的吉见氏家臣都是一流的人才,又他们的存在,吉见氏的本城完全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津和野的主人吉见正赖。这位自幼出家的武士此刻正站在望楼上,聊望着津和野川川流不息的河水,他用扇子指着津和野川上的一只白鹭,对月前就来到三本松城的冷泉隆丰说道:“那只白鹭是否很像孤傲的陶隆房,他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他仍不称呼大内义长,而是将其称呼为陶隆房,当然在大内义长或则他的使者面前,吉见正赖自然不会称呼大内义长为陶隆房。他虽然会称呼大内义长,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憎恨,驱逐旧主一事和他的道德观人生观是相违背的。
冷泉隆丰用半开的扇子遮住头,表情肃然道:“是啊,一想到陶隆房大发雷霆的样子,就让人不得不深深的忧虑啊!三河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益田藤兼早已离开,那位隐藏在幕后的益田尹兼怕是正等待着机会伸出他的毒舌。”
吉见正赖当然清楚益田藤兼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益田家真正掌权的乃是他的父亲益田尹藤,这位在益田藤兼祖父宗兼死去便开始担任益田藤兼的后见人,在他的辅佐下将益田氏推向了最盛期。
吉见正赖轻蔑地笑了一笑。转身径直走下楼梯,说道:“真热啊!陶隆房起兵一万二千人,却迟迟不进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对付伊达政衡嘛?哼,他想要用兵力来威慑于我。我倒要瞧瞧他有没有这个魄力。”
冷泉隆丰摇了摇头,跟随在吉见正赖的身后,说道:“陶隆房刚刚发布了讨伐伊达吉备的檄文,却来讨伐你,怕是立即引起安艺人的恐慌,防线将不战自溃。三河守,你知道我与伊达吉备见面时,他送了一件什么礼物给我吗?”
吉见正赖有些趔趄地走下楼梯。停在了走廊之下,接过了小侍递上来的酸梅汤,抿了一口,疑惑的说道:“什么?”
冷泉隆丰笑了一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对着自己的侍从招了招手,那名侍卫将一个包裹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三尺多长的精致的木头盒子,笑着走到吉见正赖的面前。轻轻用拇指将盒盖上的锁扣向上一挑,说道:“三河守,你来瞧瞧他送的礼物!”
“啪!”精致的木盒盖子迅速弹开。露出猩红的丝绒里衬出来。丝绒上,端端正正地驾着一个铜管,两尺多长,通体圆润笔直,只是在距离末端三寸处的地方,凸起了个球形。在球囊的正下方前后两个位置,各装了个木柄。球囊的上方,则打着一个半寸长的条形孔,里边嵌着一暗灰色的纸捻儿。
吉见正赖盯着盒子中的东西。话语略略有一些颤抖,道:“铁炮!小型化的铁炮。他,他竟然已经拥有制作小型化铁炮的能力了。”对于吉见正赖来说。铁炮并非稀罕物,可是小型化的铁炮却是让他的想法更多。
冷泉隆丰微微一顿,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看到这支铁炮的时候的心情更加吃惊,想到的东西更加多。虽然没有从伊达吉备的口中知道他装备了多少铁炮,可是从天王寺屋的销售来看大致可以得出一个数目来。从年初到六月,半年时间内,天王寺屋总共出售了五十杆到六十杆的铁炮,按照每装备十杆出售一杆的原则,他拥有的数量大致在五百杆以上,你想想五百杆是一个什么概念。”
吉见正赖听得冷泉隆丰的猜测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脑门上的白汗毛都渗了出来,他没有想到伊达政衡会拥有如此规模的铁炮数量。单杆铁炮的威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可是一旦成了规模,再加上铁炮比起弓箭来不用过多的训练,杀伤力更强,上手极为容易,上千的铁炮手排成数列,使用三段、四段射击的方式连绵不断的射出子弹,将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冷泉隆丰见得吉见正赖已经被自己说出的猜测吓住了,他故作惊讶道:“三河守,你怎么了,没有事情吧!”
吉见正赖摇摇头,说道:“没事,你说这铁炮是他自己制造的。”实际上伊达家能够独立完成铁炮生产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天王寺屋出售铁炮的时候,就有人猜到了它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