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把茶杯递过去接了水,道:“莫要劝我,谁也劝不了我。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荔枝笑了一笑:“奴婢还没开口呢,奶奶就知道了。奴婢只是觉着啊,和谁生气都可以,就不能和二爷生气。他可没得罪奶奶啊,早上他也挺护着您的。”
林谨容道:“我想去一趟集贤阁。”找陆老太爷说说也好,不指望他能做什么,最起码也要把姿态和难处表明了,不能一个人闷声吃气。
荔枝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失声道:“奶奶,您还是想着那话?那不是气话吗?您刚过门的新媳妇,跑到老太爷面前去说那话,那,那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
“荔枝你出去!我有话要和你们奶奶说。”门帘被“唰”地一下掀起来,陆缄大步进来,两颊因为愤怒而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两眼紧紧盯着林谨容,眨也不眨。
荔枝担忧地看着林谨容,林谨容朝她摆摆手:“你出去。”陆缄不会动手,再愤怒也不过是扬长而去罢了。
荔枝只好退出去把门闭上,和桂嬷嬷几个提心吊胆地等在外面,竖起耳朵听动静。
林谨容看着窗外,看也不看陆缄。她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陆缄,听到他的声音都是烦的。
一只手伸过来,“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林谨容不回头,继续看着窗棂。
陆缄忍了忍,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阿容,你要去集贤阁做什么?”
林谨容没有回答。
“阿容,你要去集贤阁做什么?”陆缄又问了一遍,见她照旧不理,不由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她。
林谨容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伸手去推窗。
她轻慢的态度激怒了陆缄,陆缄一大声喊了出来:“林谨容!”
林谨容不防,吓得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都险些晃出来,很快稳住了,索性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陆缄:“你想怎么样?”
陆缄气得笑了:“我想怎么样?是我想问你想要怎样?你以为婚姻是儿戏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甚至莫名地讨厌他,可是已然成了亲,已然做了夫妻,他就想好好和她过一辈子。他也想要有个人来疼他,也想要有个人真心对他好,他也想委屈的时候,可以什么顾虑都没有的和那个人倾诉。可是她,却那么轻飘飘地,那样的不在意。
那么你呢,当初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林谨容看着他:“我不想怎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无论怎么做,我都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你不会认为我是无所不能,理所当然的受气包吧?你也听见我和我姑母说过的话了,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在家我母亲也是把我当心肝宝贝一样的疼宠,不是来给人随意糟蹋受委屈的。我不说,不是我不懂,我不生气,不是我害怕,只是因为我不想。你问我要去集贤阁做什么,我就和你说,我想去请教老太爷,该怎么做,才能做好陆家这个儿媳妇。你以为我不想要脸面?就算是我不想,我也还有父母姐弟要!”
这些话,在她心里藏了很多年,前世的时候一直想问,一直想说,一直没有说出来,没有想到今天却说出来了,林谨容一时说不出的难受,她微微仰了头,把脸转开,命令自己可以愤怒,可以厌烦,但绝对不许伤心,不许难过。不值得,半点不值得。这不过是她所要前行的道路上,不得不花点时间和精力拔去的一丛荆棘而已。
陆缄没有说话,而是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良久,陆缄方低声道:“我今早留在那边吃饭,特意和三叔父和三婶娘都说了,你是好心,和你也没关系,是我和祖父的意思,对六弟只会有好处。三叔父答应以后不会再让三婶娘来烦你。”
见林谨容垂眼不语,丝毫不为所动,他忍了又忍,难受地道:“我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他也想陆缮聪明活泼招人爱,也想涂氏爽朗简单坚强,也想林玉珍和陶家舅母一样的和蔼可亲,宽厚仁慈。但是不可以,他低声道:“阿容,婚姻不是儿戏,你不能这样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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