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接着说:“但是这次与打张立相比,还是有些区别的。其一……”他竖起一根手指,朗声说道:“张立出身草莽,虽然跟着葛婴将军打过仗,但都是对付一些流寇散兵,基本上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事,其用兵的能力并不突出,也就是按照常识排兵布阵,其实并不知晓其中的要诀,更不知道如何对付骑兵。先折了前锋营,伤了士气,又疏于防范,被骑兵的快速突进打乱了阵脚。”
灌婴顿时火了,按韩信这个说法,那他的胜利岂不是全是侥幸了?他勃然大怒:“难道换了韩司马指挥那一万人马,我就没法取胜吗?”
“不敢。”韩信不卑不讥,对灌婴的怒气视而不见,淡淡的说道:“如果是我指挥那一万大军,只需多备大盾、弓弩,以车为营,纵使不能大胜,恐怕也不至于惨败。”
灌婴立刻被噎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韩信,张了几次嘴巴,却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韩信的话虽然不动听,却一下子击中了要害。如果张立真的这么干,而不是草率出击的话,那他还真不可能取得胜利。甚至有可能在久攻之下,士气浮躁,反而被车兵出击,打得大败。
灌婴的冷汗从额头上沁了出来,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愣了片刻,尴尬的看了一眼众人,诸将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只有共尉面带微笑,沉吟不语。灌婴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他红着脸向韩信施了一礼:“多谢韩司马指点。”
韩信还了一礼:“灌校尉不居功自傲,令人佩服。”
灌婴大赧,连忙摇着头说道:“灌婴无状,还请韩司马继续解说。”诸将见最牛逼的灌婴都变得这么客气,看向韩信的眼光也都变得恭敬起来。韩信十分满意,他享受了片刻这种众人瞩目的荣光,这才继续说道:“而白公则不同。白公当年在项燕将军帐下,与秦军进行过数十万大军参与的血战。秦军的骑兵虽然不如灌校尉的骑兵善战,但是秦军主将李信却是用骑兵的高手,白公对付骑兵有相当的经验。再者,灌校尉以两千骑兵大败张立万人的战绩很快就会传到白公耳中,他一定会针对骑兵的情况做出相应的防备。灌校尉再想重现凌县城外的战况,恐怕会大失所望。”
灌婴凛然受教。他在北疆当过戍卒,曾经偶尔听蒙恬将军说起过李信――李信带兵二十万攻楚时,蒙恬就是副将,对李信的用兵能力知之甚详――知道他的骑兵战术确实有独到之处,在灭燕之战中,李信率千余骑穷追不舍,生擒燕太子丹,将骑兵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在项燕率领的楚军面前,李信的骑兵并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项燕很好的克制了骑兵的长处,最终让李信大败而归。白公如果参与过那场战事,那么他对骑兵的了解确实要比张立强得多。
“其二,白公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他的身后还有两万多人,我军骑兵只有两千人,就算是击败了白公,如果折损过大,那么在随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就会缺少足够的快速出击能力。仅凭五千步卒,要对阵两万大军,恐怕胜算并不大。”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这次要对付的是三万人,可不是张立的一万人,光打赢白公是没有用的,对付秦嘉才是最终目的。共尉也点了点头,但是他还是不发表任何意见,有意要让韩信在众人面前露脸,同时他也确实想听听韩信这个牛人是如何分析战局的。毕竟到现在为止,韩信还没有打过一仗,还是纸上谈兵,如果因为自己的到来,他成了跟赵括一样的人物,那自己岂不是暴殄天物?
“其三,白公虽然挡在我们前面,但他并不是我们的主要对手。”韩信竖起了第三根指头,大声说道:“我听说,在秦嘉所有的三万人之中,白公的势力是最大的,以秦嘉的性格,只怕他和秦嘉之间不是那么和睦。如果他们配合默契,以白公的用兵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全力协助秦嘉攻城,拿下了郯县,他们可以据城而守,再派一支别军,与城中守军成犄角之势,方是不败之道。现在他却驻扎在容丘,想必秦嘉是不想让他立功,而他也有自保之意,与我军作战的意图并不坚决。既然如此,我军如果全力与白公血战,就等于间接的帮了秦嘉的忙。”
共尉也是一惊,他一直考虑着如何击败白公了,却没想到过白公驻守在容丘还会有什么内幕,听韩信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他想了想,立刻站起身来,对陆贾说道:“陆先生,你如何看这件事?”
陆贾微微一笑:“贾与韩司马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