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低沉,如同一曲哀歌,送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共尉站在亲卫中间,从盾牌的缝隙里看着对面的秦军,心情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震耳欲聋的鼓声,尖啸的长箭,急促的呼吸声,惨叫着,仿佛都离他而去。陷阵营的将士都是优选出的精锐,在秦军的箭阵面前,经过了最初的紧张之后,他们都平静下来,一面放箭还击,一面悄悄的调整着阵形。第一轮集射结束,田锦江已经完成了变阵,中军向前突出,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箭头。
弓箭手每人带五十只箭,一次集射通常会射五到十支箭,然后就会有一个休息的时间,喘一口气,缓缓力气,同时再从箭囊里抽出五到十支箭插在面前的土地上,以备下一轮射击。就在秦军的弓箭手松开了弓弦,张大了嘴巴准备喘气的时候。田锦江忽然开始奔跑,他一手举手盾牌,一手举剑高呼:“杀——”
“杀——”一百名亲卫随声高呼,拔足飞奔。
“杀——”共尉拔出了长剑,怒吼一声,带着亲卫开始飞奔。他们越跑越快,很快就突出了整个阵形,象是一只犀利的箭头,以让人想象不到的度向前,三千陷阵营跟着他们开始奔路,如蓦然出现的巨浪,以势不可挡之势向前冲去。
八十步,不到十息的时间,狂奔的陷阵营就与目瞪口呆的秦军弓弩手相遇。秦军看到了义军开始冲锋,惊讶之下准备再次集射阻击,可是刚刚一轮集射,他们刚刚射空了插在地上的箭,还没来得及从箭囊里补箭,陷阵营就冲了上来。虽然有手快的弓箭手射出了箭,可是没有集射,威力大打折扣,长箭射入到陷阵营的浪潮,激起了几个浪花,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弓弩手退后,剑手、戟手向前。”秦军的前军将官随即出了命令。
弓弩手收起弓箭,以熟练的动作排成几列,剑手、戟手从他们的队列中蜂拥而出。每一伍为一列,前后排成五排,准备拦截陷阵营。他们的动作可谓熟练,他们的反应可谓快捷,如果是普通的义军,他们完全可以挡住这一波攻势。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共尉军中最精锐的步卒组成的陷阵营。陷阵营的将士都是身材高大、臂力过人的壮汉,他们飞奔的度惊人,秦军的弓弩手刚刚开始准备后撤,他们已经赶到了面前。田锦江势如疯虎,手中长剑一晃而过,就割断了两名弓弩手的脖子,盾牌飞起,狠狠的砸在了第三个弓手的面门上,强劲的力道一下子砸碎了那名弓手的鼻子,鲜血横流。
后面的亲卫们大步赶上,怒吼着杀进了弓弩手的阵势之中。弓弩手虽然也配有长剑,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收好弓弩,拔出长剑,就遭到了陷阵营的强力打击,猝不及防之下,弓弩手乱成一团,死伤惨重。他们再也顾不上排成整齐的纵队,给后面的步卒留出穿插的空间,喊叫着向后退去,反将后面的步卒方阵冲得大乱。
这个大好时机陷阵营焉能放过,田锦江一马当先,连斩数人,如一柄利剑,直接捅进了秦军的腹心。身后的亲卫步步追跟,将秦国的这个小缺口越扩越大,随即更多的陷阵营将士冲了进来,大肆砍杀着队列不整的秦军步卒。
步卒通常以一伍为一列,前面是两名剑手,后面是两名矛手或戟手,最后一名是伍长。伍长通常使用弓箭作为武器,一面支援前面的战友,一面注意双方的情形,即时出声提醒战友互相掩护。前后的士卒之间相隔一步左右,左右的两伍之间也相隔一步左右,这样既可以避免误伤自己人,又可以互相配合,充分挥各人手中武器的杀伤力。双方接触的位置,大部分在第一名剑手和第二名剑手之间,后面的戟手、矛手是利用手中兵器的长度优势,隔着前面的战友刺杀或者勾杀敌人,相互之间的配合特别重要。对于敌方的士卒来说,想要避过前面的两名剑手,直接攻击后面的戟手、矛手,甚至是最后的伍长,也就意味着他至少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前面的两名剑手,对于讲究阵势而不是个人武技的普通士卒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陷阵营的将士,攻击力显然要高出一筹,别人做起来很难的事,对他们来说却轻而易举。
他们没有排成常见的阵势,而是五个人形成一个箭头式的三角阵形,前面是两三个剑手,后面戟手,并不使用弓箭作为武器。五人一组,乱刃齐下,直接砍翻了前面的两个剑手,然后突入了后面的戟手、矛手的死角。戟手、矛手一旦被剑手近了身,战斗力先丧失了一半,至于最后的伍长,没有了前面的战友掩护,他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秦军不适应陷阵营的三角阵,在他们迅猛的攻击面前,秦军第一排方阵一击即溃,很快就被打得千疮白孔。陷阵营的将士并不恋战,他们不讲究整齐的队形,而是以三角小阵为单位,如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哪里有缺点,哪里很快就被突破,充分挥个人武技。
董翳大惊失色,他开始看到共尉开始冲锋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点的攻击时间差根本起不了太多的作用,很快就被能坚实的阵势所抵消。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重阵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共尉突破,更让他想象不到的是,自己的弓箭手因为这一点时间,几乎被共尉宰了个干净。那一丝不安,忽然之间又涌上了他的心头。